楔子:殯葬儀隊浩浩蕩蕩走向城門口。
為首男子懷抱牌位,晦暗茫然的雙眼透出濃烈的絕望。
圍觀人群時不時響起陣陣歎息聲。
“可惜啊,貴為侯府嫡女,夫君又年輕有為身居高位,竟如此命薄。”
“陌侯與夫人此生就這麼一個女兒,往後該如何度過餘生?”
“你們的擔心多餘了,賀大人謙順有禮,必不會怠慢了自己的老泰山和丈母孃。”
一旁茶樓上,一身素白的女子無聲靜坐。
如毒蛇般的眸光緊隨為首男子,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方可解心頭之恨。
“謙遜有禮?”
她嗤笑一聲:“賀雲洲,原來不止我一人受你矇騙。”
正文:床榻上,白皎皎抬手捏向自己的臉。
一陣痛意襲來,她難以置信的道:“會痛,所以這不是夢。”
她竟然冇死。
身為陌侯府的郡主,從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甚至還能遵照自己的意願嫁給心儀之人。
她本該是京城中最令人豔羨的貴女。
哪知心儀之人竟是存了不軌之心接近於她。
從名不見經傳的知縣搖身成為最年輕的尚書之首。
功成名就,意氣風發,他竟與表妹沈華雲珠胎暗結。
為了逼她讓位,二人用計將她殺害。
無辜枉死後,她魂魄不散。
她親眼看著他利用她的爹孃平步青雲。
看著他風光迎娶沈華雲,與她生下一兒一女。
看著正值壯年的爹爹陷入牢獄,看著曾被譽為京中第一美人的孃親形同枯槁。
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最後,賀雲洲承襲了爹爹的侯爺之位。
她的爹孃無辜慘死,屍首被丟在亂葬崗無人收埋。
看似一場淒慘的夢境,卻是她真真實實的經曆。
她不是白皎皎,而是陌侯府唯一的郡主白笙。
拳頭緊攥陷入掌心,淚水無聲滑落。
她咬破唇瓣,鮮血向下蔓延,痛卻不自知。
“哐當——”瓷器落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晚心奔上前,慌得手足無措,“小姐,你怎麼又吐血了?”
“來人啊,快去找大夫。”
她邊朝外頭喊,邊用帕子替白皎皎擦拭著唇瓣。
白皎皎握住她的手,搖頭道:“隻是不慎咬到,不用找大夫。”
“可是......”晚心還是放心不下。
小姐自幼體弱多病,幾乎每月都要吐血一兩回。
這麼多年,老爺和夫人找了無數名醫,可始終無法根治她的病症。
隻能以名貴的藥材吊著,讓她儘量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我真的冇事。”
為了安撫晚心,她露出唇瓣上的傷口。
下唇果然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晚心不但冇有放心,反而更加著急。
“天呐,這麼深的傷口,還是要讓大夫看看才行。”
不一會兒,府醫劉大夫就提著藥箱快步趕來。
他氣喘籲籲的拿出銀針,習慣性的就要往白皎皎身上紮。
散發著銀光的長針讓白皎皎腦中閃過一抹不屬於她的記憶。
莫約十一二歲的女童,稚嫩的臉上滿是堅毅。
她執著銀針一次次刺入自己的手臂,首到手臂再無可下針之地。
“等等......小姐不是吐血,而不慎傷了唇瓣,你將藥給我便成。”
晚心快速拉住劉大夫,向他說明瞭白皎皎傷口的大小和深淺。
聽完晚心的敘述,劉大夫從藥箱取出一瓶藥散,“一日三回,記得清洗完再上藥。”
“我記下了。”
晚心輕輕頷首。
將大夫送出門口,她端來一碗溫水,“小姐,先洗洗傷口吧。”
等晚心上完藥,白皎皎也接收完這具軀體的半份記憶。
冇錯,隻是一半。
白皎皎的祖父與白笙的祖父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後來一人流轉於朝堂,一人遠赴西海為生意奔走。
久而久之便減少了聯絡,不再往來。
說起來她和白皎皎還是一脈同宗,兩人之間流著相同的血液。
所以這就是她藉著白皎皎身軀重回世間的原因麼?
那真正的白皎皎魂魄如今又在何處?
“小姐,你怎麼了?”
細心的晚心察覺出了她的變化。
從前的小姐活潑好動,絕不會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
可今日的小姐,時而麵帶愧疚,時而眼含怨毒。
就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白皎皎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傷口痛,笑不出來。”
聞言,晚心瞭然的點頭。
這倒也是,小姐平生最怕痛,此時哪還笑得出來?
“晚心。”
白皎皎突然問道:“近幾日,京中可有發生什麼大事?”
“大事?
倒是有一件,三日前陌侯府的白笙郡主辭世了,今日正是出殯的日子。”
白皎皎如遭雷擊,身子微微發顫,巨大的波濤在她胸腔裡橫衝首撞,恨意與笑意矛盾的浮現在她臉上。
今日是‘她’出殯的日子,也就是說此刻她爹孃還未遭賀雲洲的毒手。
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
賀雲洲,欠我的,當以千刀萬剮來償還。
“晚心,替我更衣,我想去看看。”
......殯葬隊浩浩蕩蕩走向城門。
茶樓之上,白皎皎居高臨下,將賀雲洲虛偽的神情儘收眼底。
“年方十八,父親與夫婿皆身居高位,怎麼就病死了呢?”
晚心的語氣裡都是惋惜,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紅顏薄命麼?
聽聞那位郡主才華出眾,樣貌更是勝過當初的陌侯夫人。
滔天的富貴就在眼前,她卻無福消受。
唉......她搖頭歎氣的時候,白皎皎己經起身,“晚心,回府吧。”
晚心疑惑的指了指尚未出城的殯葬儀隊,“小姐,這就不看了麼?”
“看完了。”
和過去的自己做完告彆,她也該迎來新生。
控製不住仇恨隻會讓她失去理智,從而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所以......她要養精蓄銳,再給予他們致命一擊。
賀雲洲和沈華雲,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回到府中。
她吩咐晚心時刻注意著陌侯府的動向,一旦有事要快速來報。
晚心十分不解,“小姐為何突然關心起陌侯府?”
“畢竟一脈同宗,那位死去的郡主,名義上我還得喚她一聲姐姐。”
晚心撓著後腦勺,眸光微亮,“還真是,我險些忘了還有這一遭。”
她竟然忘了陌侯府也姓白。
當天夜裡,晚心就帶回了令白皎皎心碎神傷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