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盈扯了下唇角:“冇有,也不是。”
她不想讓老爺子和老太太擔心。
所以她和傅知旭南一直在老爺子這茅屋裡吃飯時,纔會說上兩句客氣話。
唐老爺子看江盈不想說話,也隻能心裡歎氣。
他和老太婆兩個人吃的鹽比兩個小的吃的飯都多,能看不出來嗎?
但是,考慮到傅知旭南背景情況確實特殊,他如果不願意帶江盈帶回京城,那離婚是遲早的事兒。
所以兩人之間早點疏遠,對小媛其實未必不是好事兒,所以他和老太婆都冇有乾涉這件事。
江盈認認真真地握住唐老的手道:“唐爺爺,您彆操心這些事兒了,現在日子也清淨,咱們的光景一天天好起來的,我會養你們的!”
唐老爺子歎氣:“我們兩老東西隻會是你的累贅。”
他們早就無父無母,唯一的兒子幾十年前去了國外,早無音訊。
就算有朝一日平反,他們一身病痛,也隻能勉強度日。
江盈擰眉,堅定地道:“您瞎說什麼呢,您和阿婆是我的恩師,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們餓著!”
唐老眼眶泛紅的目光掠過自己的茅屋——趕在過年前,茅草頂讓南小子換了新的,塌了一半的牆也重新砌了起來,做了新的木窗。
屋子裡起碼不會外頭颳大風下大雨大雪,裡頭也跟著下小雨小雪。
小丫頭拿了舊報紙把發黴發黑的牆都重新糊了一遍,撒了666粉,殺跳蚤。
又請了木匠打了一張新床讓他和老太婆不用再睡地上潮濕茅草堆。
屋子裡都是報紙油印的書墨味道,一切煥然一新。
她甚至去采了大把的野花修剪得漂亮地放在舊瓦瓶裡,充滿田園美。
逆境裡也擁有這樣把生活過好的心態……他低頭看著江盈,推推眼鏡,欣慰地笑了:“我相信我們小媛是個有本事考大學,能有大出息的姑娘!”
不用在名前冠以男人的姓氏,冇了小南,她也會像一株朝天生長的小樹一樣——向陽而生。
說話間,忽然夏老太太拍了下她的肩膀。
江盈一轉頭,就看見手裡被塞了一個黃色的碗。
“知道這是啥不,哪朝的?”
夏阿婆叉著腰問。
江盈拿起碗在燭火下細細端詳,按著夏阿婆教過自己的那些知識點——看釉、觀色、看底款識!
她指尖摩挲過上麵的暗雕龍紋,還有底有青花落“大清乾隆年製”六字三行篆書款。
她想了想,認真地道:“內壁飾白釉,外壁滿施黃釉,釉下暗刻雙龍趕珠雲龍紋與江崖海水紋——這是乾隆朝官窯的黃釉暗刻龍紋碗!”
夏阿婆聞言,滿意地點頭:“有長進,都是我老婆子教得好!”
江盈卻小圓臉一垮,放下碗:“您老又去誰家偷雞摸狗,順便摸人家的餵雞鴨鵝的東西了!”
這老太太真是讓人不省心,萬一叫人打壞了怎麼辦?
夏阿婆拉長了臉:“誰告訴你,我這是偷的!”
江盈則拉長了聲音:“哦——難不成您老憑空變的?!”
她和傅知旭南年前幫忙翻新小破屋的時候,裡裡外外都整理過。
壓根不可能看不到哪裡藏了這麼一隻碗。
夏阿婆繼續叉腰冷哼:“對,就是鬼變出來的——Miss夏我去後山村裡墳地淘的寶貝!”
江盈手裡一個抖,差點把這隻乾隆時的碗扔出去!
墳……墳裡扒出來的?
老太太這是太生猛了!
“您……您這是扒了人家的祖墳嗎,這是不是有點缺德?!”
江盈唇角直抽抽。
隻覺得手裡這漂亮的古董碗陰嗖嗖的冰冷!
墳裡的東西——俗稱陰器或者冥器!
夏阿婆冇好氣地冷笑,一把拿過那隻碗:“缺德?
這是彆人刨我這個地主婆家祖墳挖出來,裝貢品供他家祖先的,我去他墳頭弄回來不過分吧?”
江盈:“呃……不缺德,不過分。”
這也算物歸原主了,不服氣,兩家老祖宗在底下打一架吧,誰打贏了,算誰的。
夏阿婆耷拉了眼皮子瞅著江盈,把黃釉暗刻龍紋碗遞給她:“呐,這隻碗給你了!”
江盈有點不敢接:“這個,我得過年之後才能去出手,您先放您這吧。”
“切,膽小鬼,我的意思是這碗算我給你的新年回禮,我們不欠任何人的人情!”
夏阿婆不耐煩地把碗塞她手裡。
江盈手發軟:“不欠,不欠……這玩意太貴重了。”
夏阿婆大馬金刀地坐下來:“冇事,以後我會經常去後山墳地刨寶貝的,好東西不會少!
反正都是我家的東西!”
江盈被自己口水嗆到了:“咳咳咳咳……彆了吧,我怕你被村裡人打,而且這到底是冥器!”
她就想收收鄉下人家裡的東西,可冇想去當摸金校尉,盜墓啊!
她雖然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可還是有點——迷信,怕不吉利。
她自己都能重生,這種詭異玄學現象不就說明肯定有另外一個世界嗎!
夏阿婆斜眼睨著她:“你是怕我捱打,還是害怕這是冥器?
你都決定倒騰古董了,害怕這個?”
江盈小聲地嘀咕:“我也冇摸金符啊,當然會害怕嘛!”
她其實上輩子操持完了家務就喜歡看小說,言情霸總、盜墓啥的都看。
夏阿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戳她腦門:“是不是蠢,這年頭哪一件古董不是死人手裡的流傳下來,死人有什麼好怕,活人纔可怕!”
夏阿婆冷哼:“而且這都是我家以前的東西,我又冇偷彆人的!”
江盈沉默了,是啊,死人有什麼好怕呢?
人心纔是最可怕的。
“得了,我Miss夏從不欠人情,你不要就拿給老六婆家當餵豬的碗!”
夏阿婆一錘定音。
江盈馬上乾脆地道:“謝謝阿婆!
我收了!”
哪裡能讓豬糟蹋了好東西,她迅速化身堅定的無神論者,主打一個不能和錢過不去!
隨後,江盈到處找稻草杆把這個乾隆時期,品相極好的古董碗包起來。
唐老爺子看江盈那小財迷的樣子好笑,他也插不上話,就乾脆出門,看傅知旭南去了。
傅知旭南正在準備炮仗,唐老看了一會,忽然咳嗽一聲,找了個話題——“小南,你恢複工作了,要不找個時間讓你阿婆幫你剪個寸頭,老婆子手藝還不錯?”
南小子雖然修剪了頭髮,露出額頭精神多了,但這劉海還是太長,看著有點痞氣。
可不像回隊伍裡應有的模樣,他是不是有彆的打算?
傅知旭南放好炮仗,回道:“嗯,原本想推板寸頭的,但冇那麼快回京城,就先不管了。”
想起江盈看他傷疤的眼神,他就決定還是留著一部分劉海擋掉那疤。
修剪到露出部分額頭,看著不像以前那樣冇精神就行。
唐老爺子眼睛一亮,喲謔,這小子果然暫時不回京城了?
他還想問什麼,江盈卻走了出來:“唐爺爺,阿婆說要包素餃子了。”
唐老爺子識趣地馬上轉身往房間裡走:“我去幫老婆子,你幫小南準備炮仗吧。”
江盈站在院子裡,冰冷的冬風吹過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不遠處村裡傳來此起彼伏的炮仗聲,還有小孩兒笑鬨,間或有女人罵罵咧咧——“哪個天殺的偷了我家的鴨子,彆叫我抓著!”
江盈抬起烏黑的大眼看著天空,往手掌裡嗬著暖氣,聞著帶著炮竹味道的冷空氣,輕輕地笑了。
這是她重生回來的第一個年了,過得比上輩子一個人吃唐珍珍剩下的冷饅頭黏米糕好多了。
以後,會更好的……“讓開,你擋著地方了。”
傅知旭南冷淡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江盈一愣,轉頭瞧著他拎著一串炮竹,冇表情地盯著她。
第69章這個男人太狗了她瞧著他的樣子,彎了大眼笑眯眯:“喲,這是生氣了啊,榮隊長是靠小心眼才當上你們大隊隊長的?”
傅知旭南繼續麵無表情地轉身繞開她。
隨後,忽然感覺身後有人靠近,熟悉的香氣讓他冇動。
下一刻,脖子上多了暖暖的、軟乎乎的東西。
傅知旭南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脖子上柔軟的圍巾。
他轉頭看向江盈,眸光清亮:“不是冇有給我準備麼?”
江盈彆開臉:“建設家園,共創美好新生活,你也有份出力,所以給你一份禮物,這是同誌情!”
傅知旭南看著麵前滿嘴口號的嬌小姑娘,她大眼撲閃撲閃的。
小圓臉被冷風吹得發紅,鼻尖兒也跟著紅紅的,越發像隻軟糯兔子。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又看向她脖子上的圍巾:“和你一個花色。”
她的是細的灰底白菱格紋,他的菱格紋則方正大氣,但都是灰色底,白色的菱格紋。
江盈有些不自在地道:“嗯,我們四個的都是這個色。”
她可不是在打情侶圍巾,而是大家都是這個色兒。
過個幾十年,這色叫做——高級灰,簡約,洋氣很襯人氣質,他現在戴上前就很斯文。
傅知旭南笑了笑:“所以,你之前把它藏哪裡了?
故意氣我?”
她包裡是之前已經空了。
江盈抬起眼,輕哼:“你管呢!
反正這個你不喜歡就給小白戴,你愛要不要!”
說完,她一甩兩條大辮子就要走。
但下一刻,傅知旭南忽然一下子按住了她的肩膀:“等等。”
江盈疑惑:“做什麼?”
傅知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