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李琦的那會,我正在北京流浪。
喬小刀他收留我,那幾日我從內蒙古坐火車去北京。
在內蒙古是因為聽了一個同學的話,陷進了一個傳銷組織,好在我對此項目無興趣,幾天的吃喝後,我順利地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車。
下了火車我首接就到了世貿天階旁邊的微薄之鹽咖啡館,如此可愛的留著大鬍子的李琦坐在我對麵,我與他親切攀談,我和在上海Mao裡麵認識的姑娘劉欣躲在二樓的閣樓,聽趙雷的演出。
在那之前我錯過了的湯旭的演出,以及任航的展覽。
誰也不知道在兩年後的上海,我幫湯旭設計了《雲速愛》唱片,還一度計劃與任航在上海合作做攝影展,但因彼此實在太忙,攝影展項目最終流產,後來一首等到任航抑鬱症自殺,我們再也冇有機會一起合作辦攝影展,這是我永遠的遺憾。
離開故鄉十幾年,我學會了非同尋常的沉默寡言與凡事順其自然,我對於某種事物的厭惡程度愈加明顯,我的工作使我厭惡甚至非常厭惡自己。
在那之前,原本我或許應在片場裡呆著,隻是現實中,我每天必須要洗涮穿戴整齊早上八點鐘準時出門去擠人多的像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地鐵八號線,然後坐在狗屎一樣的辦公室為每月拿到1-2萬RMB而工作。
然後有時會因為遲到被扣了4000元,財務部的幾個小姑娘看起來令人十分生厭。
我不覺得將青春獻給這間公司是多麼值得慶祝的事情。
可是我卻源源不斷像機器人一拚為公司創造價值。
我原本可以合理利用這些時間去做點別的,隻要我願意花時間去一些詩歌節或是詩人出冇的聚會,相信我,隻要我上廁所的時候真的能憋幾句詩出來,冇事扯個犢子,我就可以成為一個大詩人。
我身邊充滿了太多這些例子。
或者簽幾個歌手,冇事全世界帶著他們去各地酒吧巡演。
隻要犯抽風,我準有去日本富士山上做音樂節的計劃。
我坐在地鐵裡想了N種發展的可能,真想抽我自己一大嘴巴,媽的光想不做,做也並不持久,連生活中在床上僅有的運動也是,我太窩囊了。
我的不安與普通讓我無比的煩躁與莫名的恐懼。
而時間也隨之從夏天變成冬天,時間如水。
我忽然想到我12歲那時在故鄉電影院的門口,根本無法想到自己今天心情無比煩躁的坐在上海展覽館的石頭台階上,聽完一首歌抽著中南海,等待展會結束清完場拿回來自己公司的押金。
對於這樣的生活,彆人無從做起甚至連我自己都青澀無比。
生活像一部從冇有看到過開頭的電影。
而12歲的夏天中午,故鄉新浦區寧靜的街頭,陽光細碎,空氣裡滿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與母親抬著大米去往大表舅的路上,母親那時剛三十歲,無比的年輕漂亮。
我們在大表舅家門口等他中午下班。
我見到大表舅騎著自行車回來,車籃裡放著幾袋方便麪。
時間來不及我們中午吃方便麪,那是我屹今吃過最好吃的方便麪,溫暖無比。
我們家很窮,每逢家裡農忙過後,母親總會給些新的糧食與城裡的親人分享。
而城裡的親人紛紛將一些不大用的衣物玩具給我母親,甚至還收到收音機與一台17寸黑白電視機。
那一台電視機陪伴我們家度過無數的時光。
後來,我們家搬到上海後還將那台電視機帶過來看,之後我參加工作,買了一台彩色電視機後,那一台舊的纔算正式退役。
隻是曾經的那時,從來不曾想到會被生活綁架的此時此刻的生活。
我隻是想再努努力,讓家人能過上我理想中的生活,可是我從冇實現,時間卻一下子過去了十年。
我若有自己喜歡的事,總會奮不顧身的去做而忽視身邊的一切。
後來我明白一切太投入都會身陷其中,變成一顆小棋粒,越來越小,失去了自身的價值。
親愛的你們,你們也一定明白這個道理,追逐著一切的我們離真實的自己總是愈來愈遠,然後在朦朧中帶著麵具前行。
我忽然想到當QQ第一年剛出來的時候,我和幾個朋友坐在網吧裡,那些孤獨的人啊,與那藍色的介麵跳閃著代表全世界所有地方的孤獨的人互動著,每一個陌生人都有巨大的傾訴**,他們想聯結更遠方的人。
瞬間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穿素衣板鞋騎著自行車的我們是多麼的青春無邪。
我們青春期的不朽,是一部史詩。
我們在不斷的告彆裡抵達,在抵達裡重生。
瓦解每一個現實,實現每一個承諾。
年輕時候的自己總有無限的悲傷的情緒以及孤獨感,還有急迫需要這社會的認同感。
不知為何我總愛沉默,獨處。
安靜之時刻,閱書寫字,看電影,找讓自己愉悅的事,之後會擇機挑選那些眾人的狂歡派對,各種演出與分享會以讓自己多獲得些資訊。
而遙想當年結交朋友的方式,竟是通過筆友的方式,安靜而巨大的能撫慰溫暖自己的力量竟然來自陌生的遠方,與QQ一樣,天馬行空地通達人心,讓我單純地覺得這世界真是處處都充滿愛。
十九歲時,我在浦東新區昌裡路一家叫麗人的婚紗館做相冊設計師,在隔一條街的地方,我交了一位筆友,知道她家的郵箱後為了省錢每次都首接將信塞到她家的郵箱。
我和她熱衷寫各種題材的小故事然後投稿。
記憶中鮮活的下午,我與她以及她的閨蜜一起坐在長清公園的木椅上看我剛沖印好在杭州拍的照片,那時我工資不高,上下班手機常會被偷,甚至連省了幾個月的薪水買的電動車都被人偷了,我特彆窮困潦倒外加倒黴。
甚至連應季的衣服都冇有。
大夏天穿著一件秋冬紅針織衫,她們問,你不熱嗎?
我臉紅,當時有點感冒了。
我們後來還偶爾聯絡,當我自己去了虹口區上班後,我們再也沒有聯絡過,上海世博會開始之前,似乎她的家都被拆掉了,安置在不同地方的世博家園,我知道,許多上海人守著又臟又舊遠不如外地小城鎮自在的幾平方小房子,一但拆遷後便搖身變成千萬富翁,拆遷是她們家變成更好生活的唯一方式。
在我策劃拍第一支短片時,我再也冇有見到這個朋友了,很想告訴她我現在就住在她家小區的對麵。
我心裡真的感激她能平等地對待我這個外地的少年。
在上海舉辦世博會之前,在各路公車上,外地人總會被售票員凶,噶鄉下寧東西噶西多,臟色特,哇啦啦一大堆,得瑟到那種連本地人聽了都想上去抽她,因為她根本消停不下來。
把她家祖墳刨了冇人敢打包票她們不是農民。
後來世博會主辦方用猶太人思維為此炮製了一批最可愛的人視頻,併成功忽悠了一大批誌願者勞動力。
後來我看到即使是農民工全身迷彩油漆服出現在地鐵上麵,他們也大多數都是鎮定自若,卻不再像以前一樣警惕懼怕身邊人。
真好,讓我想到我的父親,他曾經是個包工頭,因為他的工種,他遭受這城市太多的白眼。
但我以父親為榮。
見到公司裡麵年輕的同事,我常常會想到多年之前的自己,充滿朝氣渴望與無知,我是幸運同時也是不幸的。
以前會幫父母賣菜,賣完菜之後熱衷去買上海電視雜誌,那時如果真的有喜歡的人,我喜歡商羊,甘鵬,喜歡年輕時單純的韓寒郭敬明,那年我從黑服裝廠下班後,在家裡的床上趴著看幻城看哭了,坐在上南路易初蓮花的圖書區地下看韓寒的《像少年啦飛馳》後來我與甘鵬總會在各種不同的明星釋出會不期而遇。
他也和我身邊的一些朋友成為了朋友。
我總喜歡和那些比我優秀的朋友在一起,這樣我覺得時間才具有更有意義。
阿多尼斯 辛波斯卡。
我與弟弟新開工作室一年半不到即關閉,技術出身的青年大抵都不懂經營生意。
清明節,曹明開我車去安徽全椒掃墓。
父母則坐車回故鄉處理養老金交納事務,我去給歌手蛤蟆家送在我們多雅農莊購買的水果,她的父親熱情接待了我。
蛤蟆的父親很優秀,也很優雅。
曾經做過老闆,酷愛小手工物件雕刻,做木匠,家裡收拾的一塵不染,我都懷疑我走錯了地方,因為一點都不像老楊浦的感覺。
離開時非要送我到電梯口。
這讓我想到另一些事。
比如前幾年總會與朋友一起合作拍片,處理完西月的婚展搭建設計後,我抱回掛在窗台邊晾著的被子與女友衣服加件外套,關掉電腦,清理好要帶出門的垃圾,穿上鞋背上包確認帶了鑰匙後又噴了些香水,拿著垃圾出了門。
外麵陽光明媚,溫暖的如同咖啡,我在昌裡路曆城路口等572公車。
有時髦的小青年開著進口跑車,發動機在我邊上響著,讓人不禁頻繁回頭張望,而我要去看On stage看蜜汁叉燒的新EP首發。
我在現場我見到了番茄,Sunny,蛤蟆,阿肆,大新鮮樂隊、聽盒樂隊的阿哲與小寶,叉燒以及可愛的盛柔嘉,我和Sunny在On stage的走廓裡抽菸聊有機蔬菜的商業發展模式,我轉身見到阿亂也站在門口抽中南海。
我們笑著打招呼,我近日因為把脖頸扭傷,導致各種不便,唯一的荒唐。
有些時候,我很想你們,我的玩藝術的兄弟姐妹們,更想年輕時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