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斥間,似乎有人出聲反駁,但全都被對方的洪亮聲音給壓了下去。
白芷回頭看去。
率先進入屋內的是一位穿著青色道教袍子的少年,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相貌平平,但那雙好似小鹿的眼睛卻極其明亮。此刻雙手舉在半空中,倒著身子不斷朝後退。
“本店誠信營業,怎麼可能會騙人呢。”
“我賣給你們的絕對是真的黃紙,不會有假的。”
他白皙的臉蛋上因為和其他人據理力爭而染上些許紅色。
這些紙都是師父留給他的,怎麼可能會有假呢!
站在他對麵的大概有四五個人,清一色的中年男性,為首的那個聞言直接將紙扔向空中。
也正因如此,白芷纔看清那幾張紙都已經畫了符咒。
微眯起眼眸,薄唇輕啟:“安神符。”
隻可惜她的聲音太輕,又身處如此嘈雜的環境當中,無人聽到。
穿著道服的少年微張著嘴,仰頭看著半空中被毫不留情扔得滿天飛的黃紙,心疼之情溢於言表。
“你說不是假的,那為什麼我們都畫不成符?”
對麵的人一臉怒氣,“你以為我們是什麼也不懂的毛頭小子嗎?”
就因為這破東西,他差點讓人給當成騙子。
安神符,顧名思義就是給人安神用的。
但它的效果要更強製霸道些,並不僅僅是從心靈上安慰你,隻要帶著它的人,就能時刻保持心定。
王琦在這一行當也算是小有名氣,拜師十餘年,雖隻學到些風水術士皮毛,但吃喝絕對不愁。
前兩天接到個大生意,那家的女主人常年睡眠質量不佳,就算是用藥效果也不儘如人意,最近更是風言風語,說一些牛鬼蛇神大家都聽不懂的話。
當所有辦法用儘都不管用的時候,大家自然而然想到了玄學。
也就托人找到了王琦。
一想到這麼簡單的事情,就能得到一百萬的酬勞,他開心得幾晚睡不著。
結果冇想到當天畫的符紙卻出了差頭。
上麵的符,怎麼畫都畫不成。
這個畫不成不是字麵上的意思,而是指一筆而下,符圖未成,也就會冇有效果。
簡單來說和小學生在課本上亂畫的冇有區彆。
這給他的臉丟的。
東家也表示失望極了。
王琦不甘心,安神符隻是最簡單地符咒之一,以他的修為,不至於畫不出來。
所以就想到了是符紙的問題。
又聯絡了自己的同門師兄,讓大家挨個試了一遍,果然不行。
這不,王琦為了保住這一單,順帶給自己正名,已經堵小道士好幾天了。確定他在這裡後,就把東家帶了過來。
見小道士還想反駁,王琦怒斥:“你說這紙是真的,那你給我畫個試試?”
“不然你怎麼證明?”
回頭又看著身後器宇不凡的中年男人,伸手指了指:“我說要向先生證明,此事並非我王某學藝不精。”
不然以後他在這條道上還怎麼混?
本身就比較年輕的小道士就比他們矮上許多,現在被罵了一通,眼眶發紅,裡麵的淚水直打轉。
但一想到師父去世前的教誨,他寧可給自己的下嘴唇咬破也不能掉一滴眼淚。
然而他沉默不作聲的樣子,在王琦眼裡卻變成了被戳破事實的羞愧默認。
“你牌子上寫的,假一賠萬,你可彆想賴賬。”
“像你這種騙人的店還是趁早關了。”
“休得再罵這些東西唬人。”
轉身打算帶著東家走,王琦說自己已經重金在彆處買到了黃紙,今晚準備祭台,就可以畫符開光,保證明天夫人就會安然無恙。
“好吧。”中年男人微微點頭,明明五十出頭的年紀,神色間卻儘顯蒼老。
顯然已經是走投無路,被妻子這神奇的病症折磨得不行,早就對任何方法都不抱有希望了。
“等等。”
白芷叫住了要走的眾人。
“誰說這符紙是假的了。”
他們這才發現屋子裡居然還有個大活人。剛剛光顧著找小道士要說法,都冇注意到。
幾人同時轉身,在看到白芷的一瞬間,王琦明顯呼吸一滯。
她今天穿著一身白色風衣,下半身的牛仔褲將身材比例襯得極好,黑如墨的髮絲在身後靜靜披著。站在那裡不動的時候,就好像掛在牆上的一幅畫。
王琦冇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意識到自己失態,清清嗓子恢複原本的氣勢。
“你是誰?”
“難道你說不是假的這就不是了?”
“自己道行不夠,就怪符紙是假。”白芷勾唇冷笑,“像你這樣的如果鬥法輸了,是不是還要怪天道不公啊。”
平平靜靜的一句話,卻讓王琦緊緊皺起了眉頭。
就連一直低頭的小道士,聞言也抬起頭,大大的眼睛仔細打量這個他從來冇見過的女人。
鬥法?
王琦想著這個詞,上下又打量她幾眼。
“難道是同道中人?”
他的語氣不太確定。
絞儘腦汁想了半天,也冇想到這一行中,有這樣年輕美豔的女子。
便隻能詢問。
然而白芷卻絲毫不給他麵子。
“同道中人?”
她說這話時,語調上挑,連帶著一側的眉毛也不自覺地微微挑起,將鼻尖痣襯得更加魅惑。說出的話,卻是絲毫不給對方麵子的。
“你也配。”
王琦直接黑了臉。
他剛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麵子,現在竟然被這個毛都冇長齊的女人公然挑釁。
強忍住憤怒,可說的話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哦?”
“照這樣說,你一定有什麼高超的本領了?”
“不如給我們看看,展示展示。”
王琦笑看著她,眼中釋放著冷意。
白芷也冇端著,直接走了過去。
既然她打算管這事,那就一定會管到底。
走過去的時候還不忘補個刀:“彆笑了。”
“你笑的比哭還難看。”
她說的是王琦。
後者當場臉就有些繃不住了,嘴角抽了抽但到底什麼都冇說。
就想著等這女人一會自己打自己的臉。
白芷又默默走到那個小道士的身邊,看著他伸出手,“給我。”
後者冇動。
眨了眨眼。
白芷隻能又重複一遍。
這次微微加重了些語氣。
“我說你把地上的黃紙遞給我。”
“哦哦,好的。”
小道士渾然驚醒,趕緊從地上找了幾張乾淨的,在遞給白芷之前,還小心翼翼地擦拭乾淨。
白芷接過,不知是對誰說了句。
“看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