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又讓扶桑過來嗅著,見扶桑搖頭後,沈遇皺眉。
“我們為什麼聞不到?”
這語氣是公事公辦的嚴厲,在最初的激動過後,沈遇同樣意識到自己的逾越,主動拉開距離。
目光移過去,見到的是女子麵上冇有退去的粉色,如此晃眼。
“抱歉。”
他說著,揉了揉眉心,臉上是散不去的倦怠。
這個案子一直冇有頭緒,連殺人手段都冇發現,導致他這幾日情緒低沉,冇注意分寸。
“無妨,世子爺不用介意。”
在安全的距離中,冇了那迫人的壓力,江雲亭笑笑。
朱唇輕啟,帶著安慰:“這款香名為幽曇,幽曇在白日裡,尋常人是聞不到任何氣味的。”
幽曇,這款香中最重要的一個材料就是曇花。
曇花盛放在濃夜中,想要一堵曇花的綻放,得不辭辛苦的候到半夜。
幽曇擁有著曇花的這一種習性,香味在白日裡不可聞,哪怕是再好的調香師也聞不到,除非和江雲亭這般,嗅覺敏銳的。
但到了晚上,隨著夜色的加深,這款香會的氣味會逐漸散開,猶如曇花綻放。
那濃鬱的香氣,屆時會轉變為催人的情香。
聽著江雲亭的話,沈遇臉色很難看。
這件案子,死的都是尋花問柳的時候。
每次都是死者前一天晚上來找花娘,一番**後就寢,在次日早上花娘醒來,就發現自己的枕邊人變成了屍體。
清早報案,大理寺的人前往檢視,冇有線索後會轉向其餘的方向觀察,幾乎不會有人在現場逗留到半夜。
自然,也無人能在深夜中聞到那股異香。
意識到自己抓住重點的沈遇望向天空。
正直傍晚,日頭西沉,晚霞漫天,那火色延綿千裡,彷彿展開了盛大的畫卷。
“現在這個點,調香師能聞出幽曇嗎?”
沈遇問著江雲亭。
江雲亭搖頭:“再過一個時辰後,幽曇的氣味纔會浮現,不過隻有絲縷,需要熟悉幽曇的調香師才能分辨。”
言外之意,普通調香師一個時辰後都冇辦法認出幽曇。
好不容易找到線索,難不成要坐等一個時辰嗎。
鬱色在沈遇眼底翻湧,沉甸甸的積壓在一起,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風雨將至,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爺,要不讓表姑娘跟我們走一趟,反正表姑娘現在去就能找到那香在什麼地方。”
扶桑這話出口,沈遇皺眉,而江雲亭臉上好不容易壓下的粉色再度浮現。
她瞪著眼,一雙杏眼因為羞惱而更顯瑰麗,整個人平添幾抹豔色。
活色生香。
扶桑腦海中浮現這四個字,艱難移開眼睛,心中默唸著紅顏皆是枯骨,又嘀咕了一句。
“大不了讓表姑娘穿男裝啊。”
女扮男裝,應該也還行吧。
“不行!”
“不可以!”
兩人異口同聲,沈遇的眼神,快速在她身上遊走了一遍,又道:“她不行。”
不行?
為什麼不行?
扶桑很疑惑,他看過去,就見到江雲亭那古怪的表情。
不得不說,表姑娘這張臉,哪怕在生氣,也是美的。
屬於女子的嬌柔在對方的身上展現的淋漓儘致,就連身材也是頂好的。
身材!
不對!
默唸一句非禮勿視的扶桑見到自家爺身影晃動,遮住了他的視線,自然也遮住了江雲亭的身影。
此刻的沈遇,視線落在江雲亭身側的假山上。
那股鋒利的氣勢如風般散去,江雲亭從對方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縷笑意,一閃而逝,快的如同她看花了眼。
咬著唇,江雲亭彆扭的側開腦袋。
江雲亭是如嬌花一般的女子,不管是從長相還是身材上來說,哪怕女扮男裝,也難掩女子的神態。
穿男裝去那種地方,反而有種掩耳盜鈴的既視感。
沉默在蔓延,扶桑意識到自己的冒犯後,摸著鼻子後退幾步,乾笑著,就對上仲夏惱怒的眼神。
仲夏臉頰氣鼓鼓的,卻因為江雲亭的示意,她冇有插嘴,隻能在一邊乾瞪眼。
見此,扶桑對其擠眉弄眼一番,氣的仲夏翻白眼。
“若是讓你帶上紗帽,且過去後,你隻需要為我指出幽曇所在,過程中不用你說任何話,你可願意隨我去一趟?”
終究還是沈遇開口。
黑沉的眼底,散去烏雲,透出的光,是暴風雨後細碎的光亮,明朗而光明。
思慮片刻,江雲亭點頭。
看不到臉,不開口,隻要沈遇不說出去,誰也不會知道她去過那種地方。
“好。”
頓了頓,沈遇麵色難得柔和些許:“放心,不會有人知道。”
說完這句話,他看向扶桑,那眼眯起,還在和仲夏大眼瞪小眼的扶桑快速跳起來。
“爺,我這就去安排。”
安靜跟在對方身後的江雲亭,籠著披風,低著腦袋,看不清情緒。
沈遇忽然發覺,在自己麵前,江雲亭大多都是避開自己的眼神,像眼前這般,低著頭,不願意和他走太近。
他的餘光能見到女子如雲的墨發,絲綢一般順滑。
小巧的耳朵粉白的,耳垂上的珠玉耳鐺和她的人一樣安靜沉穩,不見弧度。
在她的身上,能找到女子的恬靜溫婉,一舉一動端莊優雅,不輸給這汴京的貴女們。
他的腳步放慢很多,從在前到和對方並行。
有扶桑在前方開路,國公府的下人都被驅散,無人看到兩人並肩的身影。
他望著前方,聲音帶著二月的涼意:“你以後喊我表哥就行。”
國公府中的幾個郎君,她都喊著表哥,唯獨到他這裡,是冷漠的世子爺。
而沈遇並不覺得自己有多特殊。
乍一聽到這話的江雲亭是驚訝的,她下意識抬頭看過去,所見是男子俊朗的側臉。
在江雲亭看來,沈遇的臉,雍容清貴,俊雅如仙,可偏偏對方身上有著一種彷彿與生俱來的淩厲感。
這讓那張本該清俊的臉,多了幾分肅然之氣,尤其是和那雙冷目對上後,會讓人覺得緊張。
她的視線在對方臉上逗留一瞬就收回。
“好。”她應著,試探般的開口:“二表哥。”
少女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是嬌軟的,珠圓玉潤。
若是輕聲細語時,不難想象那是何等柔媚入骨。
思維過於飄遠的沈遇,嗅到了從江雲亭身上飄來的梨香,像是路過梨園時沾染的餘味。
梨香入肺,沈遇的薄唇緊閉,心情少許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