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裴月改了主意,淩硯心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竊喜,飛快躍下馬車,表麵仍裝作不動聲色。
翠丫欠身致意,從袖中掏出一方紅木妝匣,雙手奉上,“娘子說,還有這個冇還給世子。”
淩硯接過,打開匣盒,心猛地墜了下去。
素白的錦布上,一串珠鏈躺在其中,晶瑩圓潤的珍珠在豔陽底下璨璨發光,其中一顆大珠是小豬吃食的模樣,如它主人一樣嬌懶可愛。
翠丫覷了眼淩硯陰沉的臉色,怯怯低頭,一口氣說完裴月交代的話:“我們家娘子說,謝謝世子今年七夕節送的禮物,她很開心,但有緣無分,還請世子再擇佳偶。”
“好,好,好!”淩硯連說三聲,一字比一字聲調大,怒氣再也抑製不住,他揮手,翠丫以為他要打人,嚇得立馬蹲身抱頭。
誰知淩硯卻是越過她,將妝匣狠狠摔在一側的道路旁。
他轉身上車,等翠丫抬頭,隻看到個馬車疾駛的影子。
還好紅木結實,翠丫撿起妝匣撣了撣灰,打開盒子,裡邊的珠串完好無損。
這麼好的東西,兩邊都不要,翠丫想著該如何處置。
尚在愣神之際,眼前伸出一隻男人白皙的手掌,“拿來。”
翠丫驚訝,“世子?”怎麼又折回來了。
淩硯的手伸展不動,漆黑的眼睛盯著翠丫手中的物什。
翠丫趕忙恭敬遞上去。
“告訴她,彆的不要多想,好好養身體。”淩硯收好東西,囑咐翠丫。
馬車再次遠去了,翠丫撓了撓頭,有點明白,有點不太明白。
申州賑災、官員貪汙一案,朝廷終於在九月初給出審判結果。
戶部尚書賄賂頭回巡察申州的出行官員,私自剋扣災銀四萬餘兩,革去尚書之位,家產充公,貶謫西南偏遠鄉郡,擔任當地七品縣令之職。
正二品大官連降五級,引起滿朝嘩然。緊接著,申州太守吳某,因貪贓枉法、魚肉百姓證據確鑿,貶為庶民,舉家流放苦寒地區,磨殺終老。
至於戶部尚書親侄子、申州太守的提攜人,大魏的二皇子蕭岑,文帝卻是避重就輕,隻道兒子用人有誤,被貪官汙吏矇騙,罰蕭岑閉門思過半年,以示警醒。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二皇子與此案脫不了乾係,可皇帝執意偏護,眾臣無奈附和:吾皇英明。
有那清傲不羈、豪氣偉岸的文臣武將,不滿皇帝所為,一封又一封的彈劾奏章發往禦史台,還冇等呈上禦案,便被有眼色的老太監壓下。
案子是太子的人查的,皇帝不想公允處置,臣子何必徒勞無功,給自個烏紗帽頂自找麻煩。
淩硯辦案有功,文帝不好不賞,恰逢刑部尚書年邁有辭位之意,文帝順理成章,命淩硯接管刑部。
太子一方經由此案,在原本掌有六部中的兵、刑兩部的基礎上,把戶部也順勢接收,而蕭岑這邊在府中暗自恨得牙癢。
“淩硯那廝就是個找死的,我和太子同為他表兄,你看看他處心積慮幫著太子整治我、打壓我。”
蕭岑坐在自家堂中,與儀嘉皇後忿忿不平:“往日裡也有官員查案,涉及過戶部和舅舅,識相的看在母後您和我的麵上,睜隻眼閉隻眼就過了,哪敢像淩硯這樣真的上奏父皇,要求處置舅舅。”
儀嘉皇後以手撐額,麵帶愁色,髮髻間的鳳凰流珠微微搖曳。
她沮喪地歎了一口氣:“岑兒,平日裡你插手戶部撈點油水,我並不真管,可這回是災銀,你怎麼敢攛掇你舅舅幫忙貪汙。還有那個什麼太守,你們欺上瞞下,實在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