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薑采薇所說,第二個丫鬟叫夏霜,嫁了個種佃田的老書生。
焦急地把柴門叩響,待屋裡的人走出來,薑采薇瞬間喜極而泣,激動地抱著出屋的人影,連身子都顫了。
“小、小姐,你怎麼來了?”出屋的女子村婦打扮,褲腿上還沾著泥巴,似是夥食不好,臉麵上已經有了淡淡的蠟黃。
不用說,這小村婦就是丫鬟夏霜了。
“我夫君還在讀書,你們進屋,小、小聲一些。”
薑采薇急忙拿出兩匹麻布,遞到夏霜手裡。
“小姐,你留著自個做衣裳,奴婢有衣遮身就成了。”
有衣遮身麼?身上的那件衩裙,估摸著是男袍子改的,密密麻麻地打滿了補丁。
“進屋,進屋,小聲、小聲一些。”夏霜不忘又叮囑了一番,不時還抬起頭,看著站在後麵的徐牧。
她也知道,自家小姐嫁了個棍夫。棍夫啊,是很壞的人。
司虎走在最後,提著兩條好肉入屋,瀰漫的肉香氣,才終於讓那位久坐燈下的老書生,慌不迭起了身子。
“夏霜,哪兒來的貴客?”
“自家小姐來走親的,夫君,你且去看書吧。”
“不急的,已經看了一日,剛好有些累乏。”
老書生幾步走前,身上洗白了的文士袍,都明顯有些不合身了。
徐牧猶豫了下,尋思著要不要留下幾兩碎銀,當投個資,若是日後這位寒窗苦讀的書生,驀然高中了,也好有條路子。
可惜,他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
他看得很清楚,舊書桌上,攤開的那本書籍,並非是什麼四書五經,而是一本手抄的春宮黃本兒。
薑采薇也識字,剛巧也看見了,轉過頭來,臉色瞬間通紅。
老書生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抄本,嵌入了褲袋裡。
“我原本想去城中酒樓,與諸多同窗歡聚的,但偏偏身子有些不適。”
“以後再來,莫要帶酒肉了,我時常吃的,前兩日河州的幾個大戶,還請我赴宴,吃了頓全鹿席。”
老書生言語鎮定,仿若真事一般。
徐牧頓住身子,一時不知怎麼作答。這年頭,尋常百姓裡,能吃上肉的人家,可不多見了。
提著肉條的夏霜,這時一個不慎脫手,肉條便滾到了泥塵裡。
驚得原本鎮定自若的老書生,怪叫一聲,心疼地急忙彎腰,撿起肉條又吹又拍。
徐牧臉皮一抽,這模樣,該有三兩年不知肉味了吧。
兩條好肉下了鍋,隻消一會,誘人的肉香氣,便瀰漫了整間屋子。
老書生鼻子都吸紅了,好不容易等上了桌,便急忙尋了碗筷,夾了幾捧,大口吞嚥起來。
徐牧懶得動招攬的心思了。
從剛纔的對話中,他已經瞭解到,這書生就尤文才,已經三十有七,考了十幾年的鄉試,連秀才也冇考上,依舊是個童生。
家裡租種的佃田,現在全推給了夏霜勞作,自個每日縮在屋頭裡,看著春宮黃本兒。
“小姐,真、真的嗎!”旁邊的牆角裡,夏霜由於聲音激動,不自覺提高了些。
“真的……徐郎開了酒坊莊子。夏霜,你不如一起過來。”薑采薇聲音溫柔,對自己的兩個丫鬟,她向來視同姐妹一般。
如今春荷死了,愧疚如她,更想保護好夏霜。
“我聽說你是個棍夫。”夏霜還冇回話,吃了兩碗肉的尤文才,已經開始了淡笑。
“並非是想笑哥兒,但我身為大紀的讀書人,自知禮儀周法,恐怕與哥兒不是一路人。”
徐牧笑了笑,幾乎冇有猶豫,“我亦不敢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