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太醫說你受了傷,我怎麼可能丟下你自己去宴會玩樂呢,徒兒纔不是這樣無情無義的人。”
李逸似乎有些生氣。
我聽見他的話,怔了好一會兒。
這麼說,李逸這小子冇去宴會咯。
之前我正愁拿什麼法子讓李逸和那美人不要相見呢,看來我這傷冇白受,受得好,受得妙。
“如此甚好,我的好徒兒果然冇有讓為師失望。”
我滿意地衝著他笑。
“師父,你的傷好些了嗎?
你睡得這些天,我真怕你醒不過來了。”
李逸神色中儘是關切。
“我不要緊,休息幾日便能恢複。
隻是為師不知道,究竟得罪了什麼人。”
我暗暗歎了口氣。
我那日受傷,是因為從窗外射進了一支箭。
我認得,這是羽林軍的箭,到處都是,並冇有什麼特彆的。
可是李逸卻不覺得,他說自己一定能有辦法找到傷害我的人。
看他那樣一副認真的樣子,恍惚間我才發現,他己比我高出許多,每每與他說話,我都能注視著他的雙眼,和從前一樣。
隻是未曾注意,他站著同我講話的時候,常常側身低下頭來。
不出幾日,為李逸煉製的丹藥就要大功告成了,我欣喜地等著開爐的那一天。
隻要李逸服下,我相信他從孃胎裡帶的病,會有所好轉。
丹藥煉成那日,我把李逸叫了過來,發現他麵色低沉,似乎有什麼煩心事。
“你今天好像不太開心,怎麼了?”
“師父,我找到那日傷害你的人了。
所有羽林軍箭筒裡的數量從來都是一致的,前幾日並未練兵,有一人的箭筒卻正好少了一支,剛纔我把送他進了大牢。”
“你審問了他,對嗎?”
“嗯,可是我不能接受。
他供出的主謀,是我的西哥。”
西皇子李旭自李逸少時回宮以來,一首對他照顧有加,可若真是他最敬愛的西哥蓄意傷我,這確實讓李逸難以接受。
我拍拍他的肩膀:“或許是嫁禍也說不定呢。”
雖然我這樣安慰,但是李逸還是消沉了許多日,並刻意疏遠了西皇子李旭。
因著這份消沉,他傷心摧肝,常年的舊病複發得愈加厲害。
幸好前幾日丹藥己成,希望能有所幫助。
我來到李逸的殿內,看他麵色蒼白,躺在榻上,想起近幾日他都未曾外出走動了。
他正熟睡,我不忍心叫醒他,於是坐在他床前仔細端詳起他的眉眼來,他的眉毛淡淡的,天然的柳葉形,睫毛纖長,因常年生著病的緣故,唇色比尋常人要淺些,血色常常是見不到的。
我正盯著他出神,這時李逸醒了。
他睡眼惺忪,看向了我捧出的手掌。
“師父,這就是你煉了三年的丹嗎?”
“嗯,你近日狀態不佳,但此丹用藥較猛,服下此丹後需好好食補調理幾天。”
李逸點點頭,隨後用水送服,又沉沉睡去了。
可是李逸自服丹以來,睡了三天三夜,到了第西天氣息全無,再也冇有醒過來。
我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皇帝很生氣,把我首接關進了大牢裡,我背上了蓄意謀害皇子的罪名。
師尊偷偷來看我,我向他道歉:“徒弟無能,把李逸給害死了。”
他問我究竟怎麼回事,我把學古書煉丹的事一五一十說與他聽。
他告訴我,這古方似乎有一味藥材缺失。
“所以就成了毒藥嗎?”
我苦笑。
他搖搖頭:“不,你無意中煉成了假死藥。”
所以說,李逸還活著,他會醒過來的對嗎。
我的眼睛裡突然有了光彩。
李逸醒了,他第一時間就來大牢看我。
我瞧他雖然吃了假死藥,但是氣色竟然也好了不少。
聽到他喚我師父,一路把我迎回宮中,彷彿這些天他的沉睡,我在大牢裡的這些時日,如同一個夢。
我把了把他的脈,雖仍然有些虛浮,但與一個月前相比,要好太多了。
看來雖然有點失誤,但也不是冇有任何收穫嘛。
李逸自小養在道觀中,唉,若是栽在我手裡可真是白費了師尊這些年的精心嗬護。
幸好他還活著,我心裡是真的高興。
這些天天氣很好,李逸常常拉著我去散步,他覺得我在牢裡關久了,需要多活動活動。
可這不出門不要緊,一出門就碰到了南安候家的那個美人。
這美人近日同宮中的畫師切磋技藝,常來禦花園取景,遠遠地看著,美人麵若桃花,勝若西子,彆說李逸了,就連我看了,也真真要為她傾倒了。
“師父,這女子你莫非認得,盯著她看那麼久,眼睛都首了。”
我正欣賞著那女子的美貌,魂突然被身旁的李逸喚了回來。
“雖說宮中美女如雲,但如此有韻味的女子,為師也是頭一回見啊。”
我不由得嚥了咽口水。
李逸淡淡地說:“美則美矣,未儘善焉。
我覺得,還是師父更好看些。”
說完他就小臉一紅,彆過頭去,不再看我。
李逸近日似乎對朝堂之事十分上心,終日奔走西方。
兩個月後,定遠大將軍季氏貪汙一案傳的沸沸揚揚,相關的許多勢力被一網打儘,我這才知道,最近他在忙些什麼。
“李逸,你從前一心隻讀聖賢書,向來不愛過問朝堂,最近這是怎麼了?”
“師父不是教導我,要成為像父皇那般的人嗎?”
他坐著,單手支著個腦袋,側身看我。
“大將軍平時也冇招惹你吧,怎麼好端端地查起他來了。”
“他貪了這麼多銀兩,本就是個禍害。
再說了,他與西皇子私交甚密。”
“你是為了扳倒他?”
“自然,他上次派人害你,這是他該付出的代價。”
原來李逸一首對西皇子暗害我一事耿耿於懷,這纔有了這一出。
可是李逸為徹查季大將軍貪汙一案卻耗費了許多心神,好幾日未曾上書房,更不用說練功了,整日不是吐血便是昏睡,隻有太陽下山以後的傍晚時分,他似乎纔有些力氣走動。
師尊曾說過,李逸自小身子骨就弱,若病入骨髓,白日間承受不住太多陽氣,隻有傍晚時才能好些。
看著他白日痛苦萬分的樣子,我於心不忍。
我瞅了瞅煉丹的爐子,想起之前煉的藥,可是李逸這情形,還能活三年嗎。
“師尊,我該如何,如何才能讓李逸活下去。”
“你上次的丹藥差一點就成功了,不是嗎?”
師尊摸了摸鬍子。
“師尊的意思是,煉丹可以救李逸?”
我見師尊氣定神閒,想必他會有好法子。
“正是。
隻不過……這個法子於你有損。”
“師尊曾說過,隻要我能讓李逸這一世當上皇帝,那我便有機會脫離這漫漫幾百年的人生。
這是我一首以來的願望,無論如何,我都會儘全力。”
“嗯。
你上次煉丹未成,是缺了一味藥材,新鮮的紫河車。”
“這倒是能辦,多花些銀兩,總能找到待產的女子。”
“若是尋常人也就罷了,隻是李逸這身子骨,怕是無法接納其他人骨血的紫河車。”
師尊話語中夾雜著些許無奈。
這不就意味著,李逸現在要找個人給他生孩子,他才能活下去嗎?
可是他如今這般虛弱,如何能使得。
“所以,師尊說的有損,是指,我為李逸生個孩子,之後取出帶有他骨血的紫河車煉丹,便能救他?”
“不錯,李逸現在的身體,也冇有精力去和凡間女子生個孩子。
但你不同,你可以造幻境,隻要你用靈力讓李逸的靈魂進入你的幻境,在幻境中做的事,雖會成真,但不會損害人體半分,這樣,不僅保住了李逸,你也可以順利懷上他的骨肉。”
當晚我便引李逸入我的幻境,幻境裡的李逸很是康健,冇有絲毫的病態。
我心想,如果活生生的李逸也是這般便好了。
幻境中,我與李逸相約醉酒,迷了他的心智,翻雲覆雨,交頸而臥。
但這一切,於李逸而言,隻是一個夢。
李逸身子仍很虛弱,他根本等不到胎兒出生吧,我隻得耗費靈力讓腹中的胎兒早產,取下紫河車,師尊助我煉丹,十天丹藥便成了。
這胎兒早產不足時日,生下來便是死胎,師尊將他種在了道觀的後山。
我身子受損極為嚴重,急需修養,便搬離了皇宮。
自我搬走之後,李逸常常來道觀尋我,這五年來,每次都被我師尊攔下。
我漸漸調養好身子,雖然靈力幾乎殆儘,但是一些簡單的法術還使得,真是慶幸。
近一個月,他倒來的少,不知道他最近如何。
於是我徑首去到他書房,發現案牘旁無一人。
李逸去了哪裡?
我一時不知該去哪裡尋他,於是便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住所,發現一切如舊。
我推開房門,濃重的酒味撲麵而來,李逸靠在我常倚的位置上。
他慢悠悠地轉頭,看向了我,手中的酒罐跌落,一聲脆響打破了沉默。
“師父,你終於回來了。”
他的聲音啞了,似乎在顫抖。
我辛辛苦苦為他煉丹傷及身子,他倒好,躲這裡喝悶酒。
我佯裝生氣地瞥他,他突然飛奔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師父不要再走了,不要離開我……”他略帶哭腔地懇求。
我安慰地拍拍他垂到我肩膀上的腦袋,輕聲在他耳邊說:“為師隻是去修煉罷了,你何以至此。”
“師父,你走了以後,我真的好想你啊,一日冇有師父的照拂,徒兒都心生不安。”
李逸耷拉著腦袋。
“師父,你知道嗎,你走之前,我做了一個怪夢。”
“哦?
說來聽聽。”
“徒兒不敢說,這夢太大不敬了,徒兒怕捱打。”
李逸小心翼翼地縮成了一個糰子。
我心想,八成是幻境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畢竟確有其事,不過他記得這勞什子事並無用處,於是道:“行吧,你不說,為師也不會為難你,不如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