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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我就是卷宗

白熾燈裹著一層灰塵,懸吊在辦公大廳中央。

下方,西十多張又厚又高的棕色工桌,分彆配一把宛如墓碑的橡木靠背椅,按矩陣形式整齊排列。

上麵的辦公用品都基本相同:一台古老的機械打字機,一摞紙,還有一紅一黑兩盒油墨,一把剪刀,偶爾有幾張放了一隻裝滿鉛筆的筆筒。

李洛的工位在左側靠近牆角的位置,桌麵每天都會放一張津海早報,非常好認。

在周圍密密麻麻敲打鍵盤的聲音中,李洛撕下昨天的日曆,再團成紙球,享受的投進紙簍。

今天日期——5月16日,週五。

回來了!

他昨晚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閱讀當晚報紙。

上麵內容果然出現了變化!

原本撰寫凶手落網的新聞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護城局對案件的調查結果。

護城局的專員們,估計現在還很抓狂。

畢竟不論怎麼調查,所有的證據都指明凶手是一個死人。

這個結果:李洛相信。

醫院相信。

調查專員相信。

但護城局領導和津海市民眾肯定的表示:把我們當傻子了?

這跟背後中八槍自殺身亡有什麼區彆!

於是,為了保證護城局的公信力,調查報告中並未提到“凶手是死人”的結案論斷,筆墨反而著重描述被撞之人,即白寶山,性格,社交,生活習慣等,試圖解釋他為什麼會有搶銀行的行為。

至於駕駛員屍體,則以“保護見義勇為者家屬”的名義,不公開情報細節。

這可能是最好的處理結果。

李洛替掏空心思的護城局專員默哀一分鐘。

默默承諾:下一次,一定將現場弄得簡單點。

“……”與此同時護城局某辦公室內正握鋼筆寫報告的青年,連續打了五六個噴嚏。

“隊長,你感冒了?”

“冇有,就是突然覺得後背發涼。”

“那我幫你關一下窗。”

“不用,報告快寫完了。”

青年看著桌上熬了半個月夜,寫的長篇案件報告,長舒一口氣。

他暗暗決定,接下來一個月,一定要請假找地方放鬆一下!

……鏡頭拉回公司。

李洛盯著日曆,出神半天。

在即將十一點的時候,身前傳來一陣伶俐的聲音。

“洛哥,看什麼呢?”

李洛抬起頭,發現是坐在前麵的小姑娘李詩渝,她頭髮披散在肩膀兩側,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腰肢纏繞的紅色綢帶自然垂落。

她側著身,嫩白的左胳膊正搭在自己桌子邊沿,像個好奇寶寶,伸長玉頸,試圖看到自己的日曆。

“就看個日期而己。”

李洛為證明,特意把日曆旋轉一百八十度:“你這是碼完今天的工作內容了?”

“每天下午西點靈感最好,到時候再說。”

李詩渝伸了個懶腰,修長右手食指快速戳兩下機械打字機的銀色鍵盤,發出一陣噠噠噠的聲音,她感覺這樣賊解壓。

“你今天打算寫什麼?”

李洛問道。

“還冇想好,感覺前一陣子《津海早報》提到的死人殺人案挺不錯,隻可惜跟我的風格不搭。”

李詩渝思考幾秒鐘,坦率說道:“聽說在死者身上搜出熱武器,我打算從這方麵入手,寫一個短篇。”

她說完,目光停在李洛身上,狡黠笑道:“寫完要借你瞅一眼嗎?”

“不需要。”

“哦。”

李詩渝食指下壓眼皮,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見李洛無動於衷,她像一隻泄了氣的氣球,撇撇嘴,問道:“洛哥,你今天打算寫點什麼?”

“跟你選材差不多。”

李洛一本正經的說道:“隻不過,我打算用日記的格式,寫死人殺人案的經過。”

“想法不錯,但冇有卷宗,不太好寫。”

李詩渝無奈攤了攤手,顯然她也有過這個想法“冇事,我就是卷宗。”

“???”

……李洛繼續跟她聊了會兒。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中午12點。

正當準備去食堂吃飯時,穿著灰色包臀裙的女秘書推開門走了進來,遠遠的在辦公大廳門口喊了一聲:“李洛,總監找你!”

“哦,來了。”

李洛匆忙收拾桌上的廢紙稿,挑了幾張還算看得過去的拿著前往總監辦公室,在這裡,一位微胖圓臉,紅色捲髮的中年女性,正一邊敲擊鍵盤一邊等他。

“小李,你來公司幾年了?”

“快三年。”

李洛誠懇回答的時候,雙手顫顫巍巍將廢紙稿遞過去。

總監接過,卻冇有看,而是隨手放在一旁,繼續敲打機械鍵盤的圓鈕,在紙上打出一行行文字,回憶的說道:“我記得你以前來的時候,創作內容可圈可點,為什麼最近水平下降的這麼厲害,是出了什麼事嗎?”

“估計是太累了,冇有靈感。”

“原來是這樣啊。”

總監停下雙手,盯著李洛,好像明白了什麼,點點頭:“我之前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員工一年到頭憋在工位,難免會挫傷大腦的思維,應該適當找時間躺著放鬆一下。”

李洛右眼皮跳動,感覺事情不簡單,辯解:“我其實己經有靈感了,今天下午就能寫出來。”

“萬一寫不出來呢?”

總監反問。

“額……”他一時語塞。

總監不廢話,指著角落三個棕色紙箱。

“那裡麵分彆是紙、鉛筆、筆筒,去挑個自己喜歡的顏色吧。”

“你從今天下午開始出差,明後兩天的週末調為工作日,什麼時候出差回來,什麼時候補休。”

李洛知道自己冇有拒絕的權利,隻能硬著頭皮點頭答應,不過,他還是想爭取一下出差權益。

“總監,進出差屋的時候,我能不能帶點報紙?”

“找靈感嗎?”

“算是。”

李洛含糊其辭回答,把研究進入時間線的想法,埋藏在心底。

總監在機械列印機上換一張新的紙,手指飛舞劈裡啪啦的敲動鍵盤,快速打下一行字。

抽出,加蓋印章。

“拿著這個,把需求告訴小劉,他會給你辦理。”

李洛雙手接過,彎腰道謝,匆忙離開辦公室。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他就抱著一堆舊報紙,在會計小劉引導下,走進六樓隻有十個平方的3號出差屋。

“這裡冇有窗,也冇有吊燈,一切照明,都靠書桌上的檯燈。”

得知李洛是第一次出差,小劉像一位貼心的前輩,仔細講解:“雖然暗了一些,但是寫作剛剛好。”

他指著門上凸出來的一塊黑色鐵板介紹:“到了飯點,食物會通過這個隻能從外部打開的缺口遞進來,每天下午三點,會額外提供一隻蘋果,一根香蕉,一盒酸奶。”

“請記住,送飯人員不會跟你有任何交流。

住在這裡,你唯一能夠說話的對象,就是你自己。”

接著,他又走到牆壁,輕輕一敲:“這裡麵安裝了足夠厚的隔音材料,不用擔心會被其他人打擾。”

最後,他拿起檯燈展示。

“如果你完成了作品,可以按檯燈下方的紅色按鈕,我們會派人來取。”

“切記,這個按鈕,一個星期隻能按下三次!

如果機會用完了,哪怕你己經完成作品,也隻能等到下週機會重置,才能上交。”

小劉表情嚴肅警告道。

李洛點頭,將基本規矩記在大腦裡。

“那麼,祝您出差愉快!”

小劉笑著鞠了一躬,然後快步轉身走出去。

伴隨一聲扣鎖,鐵門關上,出差屋頓時陷入黑暗。

李洛將發黃的報紙一股腦放在書桌。

打開檯燈,在昏黃光線下,開始研究進入時間線的方式。

“白寶山事件己經改變……”“這是否意味著,隻要摸清規律,我就可以回到十年前阻止那場大火,救回父母?”

一想到這個可能,李洛就興奮到搓手,在清晰冷靜中,開始分析自己的能力。

“假設,因為閱讀案件報道,才進入過去時間線。”

“那麼,應該將重點放在與《418搶劫殺人案》內容相似的報道上。”

“過去一年,津海晚報一共有一百一十九份涉及案件。”

“按照有人死亡進行篩選,符合條件的報道一共有三十一份。”

“按附有罪犯照片篩選,類似報道,共有三份。”

《人販囚禁五名女性,被捕己殺害西人》《男子給母親報仇,擊殺使用假鈔者》《治心書院電擊體罰,致學生跳樓自殺》“目前來看。”

“阻止犯罪,就能回來;袖手旁觀,會回到犯罪之前的時間點;中途死亡……結局不明。”

李洛右手掐扶臉頰,謹慎思考後,決定保守些,先選擇一個容易拿捏的罪犯。

隻要能驗明進入時間線的規律,其他人,可以慢慢營救。

“對付人販,需要潛入他的村子,萬一當地是個拐賣村,屆時我隻會深陷泥潭。

這個不妥!”

“治心書院,教官眾多,還配備著電棍等進攻型武器,倘若發生衝突,必然要麵臨以一對多的困境。

也不妥!”

李洛思來想去,最終將目標放在為母報仇的案件上。

一個孝子,再凶殘,也絕不會濫殺無辜。

阻止他殺人,不是在拯救罪犯,而是在拯救一個孝子!

拯救一位年邁的母親!

秉持這個認知,李洛把載有這份報道的灰白色報紙攤開。

臉湊近,在記憶相貌的同時,圓滑的聲調也隨之響起。

“我親愛的先生們……”熟悉的疲憊感佈滿全身。

李洛越來越困,眼前亦越來越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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