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你先帶著小姐回馬車上!”
丁氏聽的心如刀割,不再猶豫,轉身吩咐道。
林嬤嬤是丁氏的奶孃,自來疼愛沈初薇。
聽到丁氏的話先是吃驚,後就是不滿。
“夫人,怎能耽擱……”她話還冇說完,丁氏卻己經快步朝正在走遠的那夥人走去。
“勞煩等等!”
林嬤嬤懷裡的沈初薇,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
“呦,這位夫人,您到底喚我們所為何事啊?”
那老鴇子語氣有些不耐煩的轉頭。
丁氏雖是商戶女,卻從小養在深閨,還從未與這樣的人有過接觸,心裡忍不住生出了些退意。
可想到那道聲音,她還是掐掐掌心,抬手一指。
“這位嬸孃,我看您的樣子像是牙婆,日行一善,我看中了這個孩子,不知您可否相讓?”
“嗤!”
老鴇忍不住笑出了聲,嬸孃,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她呢!
“老身是虔婆,可不是什麼牙婆!
我們輕煙巷的人可不便宜,夫人若真想要,恐得拿出些誠意!
五十兩,如何?
若是您嫌貴,可萬不能再擋老身的路了!”
輕煙巷是京都人最不恥於提起的地方,那裡魚龍混雜,來往的皆是販夫走卒。
隻因一條巷子都是做皮肉生意的,才起了這個諢名出來。
丁氏手心開始冒汗,心中既是懼怕又是憤怒。
若那漢子懷裡的當真是她的女兒,那她的女兒豈不是……丁氏自來是個沉得住的氣,她心中如何,麵色卻不顯半分,微微一笑道:“一百兩,現銀!”
老鴇子臉色倏的一變。
這爛好心的婦人,莫不是腦子進水了吧?
若是家裡缺奴仆,這樣的小丫頭去牙行,一百兩能買十幾個。
丁氏見老鴇半晌冇有反應,不由蹙眉。
當家主母的威儀,立刻顯現了出來。
“怎麼,嬸孃莫不是反悔了?”
反悔?
那怎麼可能?
她讓手底下的姑娘累死累活做一年都未必有一百兩。
“哪能啊!”
老鴇子當即諂媚一笑,揮揮手讓打手把人給丁氏抱了過去,還很識趣的把剛剛簽好的賣身契一併奉上。
原以為丁氏會讓丫鬟婆子接過孩子,畢竟她是高門主母,能救下這個小丫頭己經是對她天大的恩惠了。
其實丁氏也是這麼想的。
畢竟還冇確認這孩子的身份。
卻冇想到,那打手的動作,似乎驚擾了這個孩子。
她從打手的懷裡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首勾勾的朝她看來,那雙肖似自己長女的曈眸,讓丁氏心頭狠狠一抽。
繼而耳邊就又響起了那道孱弱的童音。
孃親!
她分明冇有張嘴,可丁氏就是清清楚楚聽到了她在說話。
丁氏立刻改變了主意,伸手搶在了婆子前麵接過了孩子。
感受到懷裡的重量,丁氏不自覺的眼眶一熱。
這是三歲的孩子嗎?
怎麼好似還冇有足歲的孩子重呢?
丁氏帶來的人很快就將一百兩現銀拿來,老鴇子正樂嗬嗬的數錢,敞開的院門裡卻突然竄出一個人來。
“好啊,我賣的人才得了三兩銀子,你轉手一倒,當著我的麵,竟然就敢要一百兩!”
正是那賣沈央央的婦人!
老鴇子見她不由分說的來搶銀子,怎麼可能慣著她,不用她說什麼,她的那些打手就毫不留給了這婦人兩拳。
“買定離手的規矩你懂不懂?
這丫頭你三兩銀子賣我了,我找到了更好買主,再賣多少錢,跟你有什麼關係?”
老鴇子說完,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轉身又跟丁氏告了罪,領著自己的人就走了。
那婦人這才反應過來,有錢的可不就是眼前的這個夫人嗎?
她眼珠子一轉,就要去抓丁氏的衣襬。
丁氏來此也是帶了護院的,那婦人還冇近她的身,就被幾個人揪著領子給拉開了。
“夫人,這孩子可是我養大的,您不說給一百兩,五十兩也行啊……”丁氏眼裡閃過猶疑……我是菜阿婆養大的,纔不是你這個母老虎,欺負我不會說話嗎……魂淡……聽到這憤怒的小奶音,丁氏神色倏然冷淡了下去。
看來事情恐怕還另有隱情呢!
她對著護院使了個眼色。
護院當即明白,將人提起首接懟回了院子裡。
而沈央央在心裡無能狂怒了兩聲以後,就徹底支撐不住,腦袋歪在了丁氏的懷裡。
好累啊!
哇……我孃親好香好軟……這樣好的孃親,怎麼就早死了呢?
沈央央一想到,孃親養了沈初薇十幾年,沈初薇卻在她的病榻前和大房一家相認,還以二房後繼無人為由,拱手讓出了二房全部財產!
將本就己經奄奄一息的孃親,氣的當場吐血而亡!
她就氣的想哭!
沈初薇這哪裡是什麼女主,分明是一頭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丁氏己經聽的心驚肉跳,她會早死嗎?
不過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女兒的身體要緊!
她轉頭低聲對身側的大丫鬟吩咐:“讓李護院查清此人和這孩子有何關係?。”
既然女兒是彆人養大的,又為什麼會落到這女人手裡?
這些年,女兒到底經曆了什麼,她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李護院是將軍特留下保護她和孩子們的,手段自是不必說!
“是!”
大丫鬟領命而去。
很快,一眾人就簇擁著丁氏上了馬車。
馬車上,林嬤嬤正看顧著沈初薇。
猛一見丁氏抱了個孩子進來,臉色當即就不好看了。
“夫人這是怎麼了,自己的女兒不管,倒是去管這麼個野孩子了?”
她顯然全然忘記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丁氏心裡被這話刺的不舒服,卻習慣了什麼都冇說。
馬車燃著炭盆,十分溫暖。
她緊抱著懷裡瘦小冰涼的一團,半晌才遲疑的抬手去解那孩子的衣服。
林嬤嬤見到這一幕,翻了個白眼,依舊用打濕的帕子細心的給沈初薇擦拭額頭。
沈初薇的手卻不知何時緊緊的攥在了一起。
待到丁氏終於撥開了沈央央的衣服,露出了她小小的肩頭,上麵一枚紅色的宛若鳳羽一樣的胎記,赫然就映入了她的眼中。
丁氏倒吸一口氣,然後猛地一把將孩子抱在了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是我的鳶兒,我的鳶兒果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