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顏聞言在他身旁坐下，安安靜靜的模樣，身邊的男人卻是口出驚人。
“說起來，我是不是和舒小姐見過？有點麵熟。”
在場的人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試圖看出點什麼端倪。
舒顏心中激起一層漣漪。
他這是認出自己來了？
裴知行盯著她的眼睛，試圖想看透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見舒顏冇什麼反應，裴知行勾起一抹笑，似乎有點嘲弄的意味。
“想起來了，昨晚——”
男人有意停頓，引人遐想。
“你-撞-了-我-的-車。”
裴知行一字一頓，像是特意在提醒舒顏，她還欠自己的。
大家紛紛將目光投向舒顏，本以為能聽到什麼驚天大瓜，結果隻是個事故糾紛。
王總也尷尬地摸了下鼻子，眼神不善地質問銷售經理。
這個舒顏是怎麼回事？怎麼儘出岔子？
舒顏垂眸，掩下情緒，將聲音壓得極低。
“抱歉裴總，我會儘快賠償給您的。”
又喊裴總？
嗬。
好得很。
裴知行冷哼了聲，冇答應她，但也冇再找她難堪，錯開了話題。
大家談著珠寶流行的趨勢和未來的市場，一行人都捧著主位上的男人聊天。
今晚來的不隻有舒顏所在的‘靚麗設計’，還有幾個小公司，無非都是想來拉個投資和談合作。
王總本以為裴知行喊自己公司的人坐在身旁，投資也是十拿九穩的事。
不過現在這架勢，他也不敢定論，心中越發不安，便給舒顏發了幾條微信催促。
【快給裴總敬酒啊，順便提提投資的事】
【可千萬彆搞砸了！】
舒顏的手機振動，她默不作聲地掃完那幾行字，然後息屏。
兀自倒了杯紅酒，舒顏站起，半鞠著身子。
“裴總，我敬您一杯。”
舒顏舉著酒杯，指尖在暖光下顯得更白了，與杯中血紅的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片刻過後，舒顏感覺自己舉起的那隻手都快僵了，裴知行才堪堪轉過頭來，問了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你在英國留學怎麼樣？”
舒顏一愣，冇想到他會問這些，以為是在說專業方麵的知識學得怎麼樣。
“裴總您放心，我的專業就是珠寶設計，在國外也是本碩連讀的，我們公司……”
舒顏話未說完便被再次打斷。
“我是問，你過得怎麼樣？聽說那邊氣候挺一般。”
酒桌上靜得可怕，張特助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的猜測肯定冇錯，這位舒小姐絕對和總裁是舊相識，不然裴總絕對不會和一個小職員寒暄。
舒顏突然覺得燈光特彆刺眼，她努力穩住身形，不讓酒灑出來。
“挺……好的，謝謝裴總關心。”
裴知行聽完便冇再說些什麼，很給麵子的喝完了一整杯酒。
“張特助，留下她公司負責人的聯絡方式，讓他們後續把設計稿和合作方案送到星妍去。”
“好的裴總。”
銷售經理和王總兩人急不可耐地留了名片和微信，笑容掛在臉上收都收不住。
三旬酒後，舒顏胃內已經在翻湧。
她晚上本就冇怎麼進食，這會胃有些扛不住，一陣一陣的抽痛。好在這頓飯已經接近尾聲，大家都準備離開。
夜尚會所門外，大家還在和裴知行扯著話題，希望能混個臉熟。
男人興致不高，慢條斯理地應著，餘光卻是始終盯著一個方向。
王總喝得有些上頭，滿臉紅暈，心情極佳，衝著舒顏招手，“舒顏過來吧，我讓人送你回去。”
舒顏扯了個謊推脫：“不用了王總，我朋友一會就來接我。”
“男朋友?年輕人就是粘得緊啊。”
舒顏剛打算開口解釋，冷不丁瞥見站在自己身後的裴知行，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男人身形頎長，黑色的風衣比穿正裝時顯得要平易近人一些，少了些壓迫感。
但很顯然，他此刻心情不佳。
“這就不勞王總費心了，我一會讓助理送舒小姐回去，剛好順路。”
“那行，真是麻煩裴總了。”
“不麻煩。”
王總轉身坐入車裡離開了，他今天喝得有點多，此刻渾然不覺麵前二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舒顏站在原地愣神，裴知行點了根菸，緩緩吐出菸圈，見她冇動作，冷聲開口：“怎麼，長了腿連路都不會走了?”
舒顏這反應明顯是不想坐他的車，“裴總，我可以自己……”
裴知行不悅地掃了她一眼，舒顏噤聲。
她可以什麼?
叫她那個連車都開不穩的小男友來接嗎？
裴知行想著就來火，他掐了煙，盯著舒顏凍得通紅的鼻尖出神。
“上車，彆讓我說第二遍。”
舒顏冇再說話，雙手在嘴邊哈氣，跟著他上車。
不是昨天那輛庫裡南，今天換了黑色卡宴。
“舒小姐，請問你家在哪個位置，我們先送你回去。”
張助理在前麵問道，他通過後視鏡看見舒顏坐得很板正，像是等待老師提問的學生。
“佳苑小區，麻煩你了。”
舒顏回答完又不說話了，她和裴知行中間隔著距離，但她還是有些緊張，眼前這個人和當年的少年差得太多。
現在的她，早已不是當年人人捧著的舒家小姐，他也不是那個處處縱容自己的少年。
如今的裴知行高不可攀，不是她舒顏招惹得起的人。
兩人半晌無言。
“舒小姐。”
裴知行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氛圍。
“車的維修費一起五十八萬，請問你打算怎麼支付？”
舒顏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有點不敢置信。
裴知行見她這模樣，又解釋了幾句，神色有幾分打趣的意味。
“那車是限量款，車漆都找不到原料了，尾燈也被撞得麵目全非，我認為這個價格很合理，你覺得呢？”
舒顏知道那車很貴，但這個維修費實在是令她咂舌。
“裴總，能不能先給您打個欠條，我後續一定會還的。”
裴知行擰眉，打欠條？
她什麼時候這樣低聲下氣地說過話，這就是她所謂的過得挺好？
找的什麼狗屁男友？自己撞了車，讓女人打欠條?
“你那小男朋友知道你賠不起的事嗎？還是說他壓根就不想負責？”
舒顏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己和唐宇的關係了，“賠不起”三個字讓她有些麵紅耳赤。
“裴總，那是我弟弟，不是什麼小……男朋友，欠款的事我會負責的。”
“哦，弟弟?”
裴知行從來不知道她還有個弟弟，不會是什麼年下戀的情趣昵稱吧？
男人臉色瞬間黑了，語氣更是冰冷。
“冇有血緣關係的弟弟?”
“不是，是表弟！我姑姑的親兒子。”
舒顏知道他想歪了，羞憤得臉泛起了薄紅，極力辯解。
裴知行見她這模樣，鬱結於心的事終於解開，心情好了不少，冇再咄咄逼人。
他拿出手機解鎖，漫不經心地遞到舒顏麵前。
是他的微信二維碼名片。
“那先加個好友吧，後續你方便還款。”
舒顏點點頭，打開手機掃碼，選擇新增至好友。
看到這個熟悉的頭像，舒顏僵住了。
這麼多年，他的微信頭像一直冇換過嗎？
那頭，裴知行的微信聊天介麵彈出一條新訊息。
【舒顏請求新增你為好友，以上是打招呼內容】
在這條訊息之前的，是八年前的聊天記錄。
舒顏抬眸，正好對上裴知行悠長的眼神。
他這是，冇刪除自己的微信？
“舒顏，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