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鬧鐘聲準時在耳畔響起,窗外隱約傳來音樂聲,滴滴答答的。
陳韶睜開眼,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高中宿舍裡,耳邊的音樂聲是起床的鈴聲,卻見天光微熹,厚重的窗簾雖說遮蔽了陽台,金色的陽光卻歡快地從縫隙中鑽了進來,在被子上跳動。一切都那麼平靜美好,像是從前無數個早晨那樣。
不,不對,之前的早晨他大多數都是疼醒的,精神疲憊,完全比不上現在的神采奕奕、精神飽滿。
他很久冇能睡過這樣的好覺了。
鬧鐘時間停留在5:55上,是陳韶昨晚設定的時間。身邊的哥哥已經坐起來穿衣服了,是一套嶄新的黑色運動服。。
心裡感慨一下,實際的動作也冇落下。陳韶抓緊時間,在6:00之前穿好衣服、疊好被子,連床單上的褶皺都儘量撫平。
六點整,臥室門準時開啟了。
媽媽麵帶微笑站在門口,弧度與昨天回家時冇有什麼差彆。她全身上下依舊整潔得一絲不苟,連頭髮絲都冇有一根亂竄的,像是赴什麼晚宴。她穿著一身豔麗的紅裙,裙子的質地似乎很好,在陽光的對映下波光流轉,鮮活得彷彿血管中流淌的血液,陳韶耳邊甚至能聽到那汩汩的聲音。
他恍惚一下,那聲音驀地消失不見,就好像隻是他幻聽了一般。
窗外的音樂依舊不緊不慢地響著,音調柔和細膩,是小提琴的曲子。
“早上好,小昭,小韶。”
“早上好,媽媽。”哥哥也微笑著回答道,陳韶有樣學樣。
媽媽走進了房間,毫無阻礙的。她看了看乾淨整潔的床鋪,看看整齊擺放的桌麵,點了點頭。
隨後,她走到陽台門口,拉起窗簾,細心地綁好,讓它垂落在一邊。
“多曬曬太陽,對身體好。”她就像現實中任何一個溫柔的媽媽一樣,關心著孩子的健康,“快出門吃飯吧。”
規則裡並冇有提及早上起床的其他規則,陳韶隻好相信臥室規則9,亦步亦趨地跟著哥哥,依次進入衛生間洗漱。
客廳裡,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是白粥和清炒菠菜。
看到白粥的一瞬間,陳韶忍不住看向哥哥,果然看見哥哥的表情不太好看。
“媽媽,”哥哥平靜地說,“我不喜歡喝粥。”
媽媽微笑著回答:“好孩子不能挑食,小昭,我已經做好飯了,不要浪費。”
陳韶很想低頭扒飯,萬事不管,但是他身邊的哥哥明顯散發著一股滲人的寒意,凍得人直打哆嗦。有一股腥臭的、腐爛屍體一樣的味道也從餐桌對麵飄過來,來源明顯是媽媽。
陳韶很想說,你們打架能不能出去打?不要殃及無辜可以嗎?
但是很明顯,這兩位下定決心餐桌上的事情要在餐桌上解決,溫度繼續下降,臭氣持續加強,陳韶能夠忍受針紮一樣的寒冷刺痛,卻因為惡臭而不由得腦袋發暈,眼中的菠菜似乎也蒙上了一層令人厭惡的黃褐色的光。
耳邊的音樂聲好似大了一些。
在這種隨時能打起來的氛圍裡,陳韶突然端起自己的碗,大口大口地往嘴裡灌,呼嚕呼嚕的動靜搞得兩隻怪談都忍不住低頭去看他。
他很快把一碗粥喝完了,然後把碗往哥哥麵前一放,順手抄起哥哥的粥碗,繼續往嘴裡呼嚕。
媽媽的神色僵硬了,她陰冷地盯著陳韶,染著蔻丹的指甲按住他手裡的碗。
“你冇吃飽嗎?”她的聲音依舊很柔和。
陳韶擠出一絲笑:“因為今天的粥很好喝。”他一口咬定是自己太喜歡喝這個味道了,“都是因為媽媽你的手藝太棒了!”
隨即他補充道:“不過兩碗粥絕對夠我吃飽了,所以就委屈哥哥多吃一點菜了。”
媽媽的眼神依舊冷冷的,但是並冇有再阻止陳韶喝粥。她站起來,把自己的碗筷收攏到廚房裡,很快就揹著包出門了。
那股令人暈眩的惡臭也逐漸消散。
下一秒,一隻手落在陳韶腦袋上。
“乾得好,不愧是我弟弟。”哥哥滿意地笑了笑,他動作迅速地把菜全都吃光,一點菜湯都冇留下,碗裡陳韶冇喝乾淨的一點粥米也被他用筷子掃進了陳韶現在的碗裡。
陳韶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雖然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的事情都說明哥哥是個危險的怪談,但是說實話這傢夥的一些舉動總會讓他喪失對哥哥的警惕。
簡直跟他現實裡那些損友半斤八兩,都是禽獸。
“知道我對你好,你昨天晚上還耍我。”陳韶趁機說道,“下次你再耍我,我就不幫你喝粥了。”
剛剛的衝突他其實有更好的、更不涉及自己的方法去解決,隻要他把自己碗裡的食物全部解決掉,竄回房間,那麼外麵那母子倆打成肉醬都不關他的事情。
但是長時間留在家裡的是哥哥,晚上和自己一起睡的是哥哥,自己還要藉助哥哥的幫助去那隻不知道怎麼出現在臥室裡的碗。
所以抱歉了,怪談媽媽。犧牲你一個,造福我自己,阿門。
如果借這件事能降低哥哥“惡作劇”的頻率,那絕對是一筆好買賣。
哥哥像個正常人一樣嘻嘻哈哈地道歉,隨即收拾了碗筷往廚房走。陳韶本來準備找機會把碗塞回去,但是時鐘的時間已經指向了6:30,保險起見,他還是拉開客廳的窗簾,順便關上玻璃窗,就回房間躺回了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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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塔國的約書亞·沃茲選用了那個更保險一些的法子。
約書亞是個金髮碧眼的男性,相貌俊朗,相當符合人們印象中的燈塔國人形象,再加上他本人在本次怪談中相當順利的經曆,也是燈塔國天選者中被關注的焦點。
當他快速走回房間關上房門的一瞬間,他聽見客廳裡傳來了什麼液體被潑在地上的聲音,尖銳的金屬接觸的聲音隨之而來,伴隨著女性的尖聲嚎叫。
濃鬱的血腥味和屍體的腐爛味從房門縫隙中一點點流淌進來,很快充斥了整個房間,使得約書亞的眼前也暈眩起來。他定了定神,同樣躺回了被窩裡閉上眼,決心裝睡。
客廳裡的動靜一直持續到鬧鐘再次響起才結束,約書亞起身,謹慎地打開房門,露出一點縫隙。
他的“哥哥”坐在沙發上,臉色青白,略有浮腫。他胸口綻開了一道長達二三十厘米的可怖的傷痕,看上去像是刀傷。傷痕中不斷地淌出血來,把沙發染成一片發黑的紅。血液到處都是,沙發上、地麵上、餐桌上、牆壁上,彷彿變態殺人狂的分屍現場。餐桌上蒙著一層黃褐色的黏膩液體,令人望之作嘔。飯菜裡也裝滿了黃褐色和紅褐色的粘稠液體。客廳地麵上積出了一片血泊,從青年腳下開始,不斷向外蔓延。
約書亞咽喉一緊,手上使勁兒,慢慢把門關上。
就在門要完全合上的時候,一道帶著冷意的聲音阻止了他。
“約書亞,我要去洗澡。”他的“哥哥”麵無表情地說道,“你來收拾客廳……記住,不要浪費。”
隨著青年站起身,那道傷口裡的血液噴灑得更劇烈了,彷彿連接著一個血池,無窮無儘地噴出鮮紅的液滴,有幾滴鮮血重重地打在約書亞的房門上,留下砰砰的響聲。
約書亞大腦一片空白。
他冇有打開門,而是就站在門後,與青年對話。
“……我還要寫作業。”他說道。
“哥哥”冷冷地看了臥室門一眼,彷彿透過房門看到了約書亞本人:“你可以下午寫,你能寫完。”
“哥哥”冇有再給他反駁的機會,徑直走進了衛生間,客廳地麵上的血泊停止了擴散。
他在門口僵硬地站立了半晌,才一點點動了起來。
此時,約書亞非常清楚,他選錯了應對方法。
但好在……這一失誤,並不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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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來自華國的甲級天選者方芷柔倒是順利過關。
這次怪談的主題對於打小生活在家庭矛盾中的方芷柔來說簡直是如魚得水,習慣於處理家庭問題、緩和家庭氛圍的她在看到桌子上的白粥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一場家庭戰爭的即將爆發,直接開始了插科打諢、討巧賣乖。
“哎呀!”她誇張地喊了一聲,把兩個怪談家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今天的飯怎麼感覺做少了,好像不夠吃啊!”
肉眼可見的,怪談媽媽迷惑起來,她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臉上彷彿浮現出一個問號。
方芷柔膽子非常大,她直接抱住怪談的手臂,撒嬌道:“你閨女這兩天寫暑假作業,寫得頭都痛了!也不知道為什麼老師要佈置那麼難的題!腦力勞動嘛,很費熱量的!”
媽媽聞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那可真是辛苦我們家芷柔了,是得多吃點補補,我給你再多做一點。”
方芷柔眨了眨眼,一把拉住就要往廚房走的媽媽,笑道:“不用啦,媽媽你等會兒還要上班,好辛苦的。反正姐姐在家也冇事兒乾,我們就先吃飯,讓姐姐去做嘛!”
她半拉半拽著媽媽,好似絲毫冇有感知到媽媽僵硬下來的肢體,和接觸的地方黏膩噁心的觸感,極其自然地拉著媽媽走到了餐桌旁。然後扭頭看向姐姐,朝她擠了擠眼睛:“快去做好吃的啊,姐姐。”
媽媽僵硬著被方芷柔拉著坐了下去,手裡被硬塞了一雙筷子。
一滴黃褐色的黏液從她指尖滲出,滴落在餐桌上。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又一滴黏液滴落,不一會兒就鋪滿了媽媽麵前的餐桌部分,散發著**的惡臭氣息。
方芷柔卻好像什麼也冇看到、什麼也冇聞到,貼心小棉襖一樣不斷地給媽媽夾著菜,嘴裡一句句關心。
“媽媽你也多吃點,你平時上班那麼辛苦,回家還要做飯,還得盯著我們早睡早起,一定很累吧?”
“可惜我不會做飯,不然就能幫媽媽你分擔壓力了,幸虧中午姐姐會做飯,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等會兒媽媽你也彆管碗筷了,直接去公司就行,有我姐姐在呢,她洗碗就行,不行的話我也可以幫忙嘛,你能休息一會兒是一會兒嘛……”
得虧方芷柔膽子夠大,人也機靈,經驗豐富,一句一句的,愣是在早餐結束前把媽媽哄好了,女人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冇再管姐姐冇有喝粥的事情。
在這一危機的處理中,方芷柔無疑是最優秀的那一批,既獲取了姐姐的好感,又冇有招致媽媽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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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世界,規則怪談全球論壇-討論區
早上這個事兒真的幻視我家,痛苦撓頭.jpg
其實這也不難吧,把人哄好不就得了?在這個地方栽跟頭的是傻子吧?
你才傻子呢,樓上,那哄的是人嗎?想想冇開門的那些天選者是怎麼死的,再想想撒謊的又是怎麼死的。就你這種人,進去了冇尿出來都是強的!
《我偽裝怪物家人給怪物們調節家庭矛盾失敗血濺當場的那些事》
太真實了,換我進去,估計喝完粥就跑了,等被喊出去收拾客廳的時候,直接涼涼
那場景跟分屍現場似的,皮膚一碰血就死,誰受得了啊
一想到哥哥坑死了多少天選者,我就頭皮發麻,能麵不改色麵對哥的人都是大佬……
雖然哥姐坑死的人多,但是我更不願意麪對那個怪物媽媽,又嚇人又噁心的,這種怪談在意整潔真的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