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天選者的關卡。
德魯伊在得到外界提示後開門把居委會的工作人員放了進來。
“你家冇有私自養殖菜羊吧?”
工作人員一邊在各個房間門口仔細觀察著,一邊詢問道。
“冇有。”德魯伊立刻回答,“我們家很守規矩,不會在家裡養菜羊的。”
“可是為什麼我聞到了菜羊的味道呢?”工作人員陰惻惻的聲音在德魯伊耳邊響起,德魯伊驚悚地發現,它的腦袋不知何時繞到了自己的脖頸旁,正深深地呼吸著,“多新鮮的菜肉味兒——”
德魯伊忍不住開始發抖,劇烈的恐懼和緊張讓他的心臟加速,血液更加活躍地流淌起來,一種奇異的香味開始在空氣中飄浮。
“還熱乎著呢。”工作人員舔舐著他的脖頸,感受著血液在舌頭下流動,垂涎欲滴,“這可真是……走運啊。”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極度的恐懼從心底迸發,德魯伊不顧一切地推開工作人員的腦袋,瘋狂地逃竄進了臥室。
工作人員冇有進來。
它似乎也遵守著客廳規則,未經允許不能進入他人房間,但它也並冇有離開,而是不斷地在門外徘徊著,腳步聲一刻未曾停歇。
“嗒”
“嗒”
“嗒”
“嗒”
“嗒”
客廳裡的時鐘慢慢運轉著,時間來到了下午六點。
媽媽溫柔的聲音響起,原本令人恐懼的聲音如今在德魯伊耳中卻如同天籟。
“媽媽!”德魯伊大喊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我在臥室裡!有人堵著門不讓我出去!”
工作人員不悅地打斷:“怎麼能這麼說呢,小朋友,我隻是在儘我應儘的責任而已。”
胡說!
德魯伊心中怒吼。
你分明是想吃了我!
顯然,直播間的人們也是這麼覺得的,不過與此同時,他們還覺得慶幸。
“幸好德魯伊跑得快,等到了媽媽回來,不然就慘了”
“我記得他不是吃了那頓飯嗎?為什麼還會被盯上?”
“因為它饞了……我看見彆的直播間裡的人也都被吃了一根胳膊……這鬼東西吃的可香了……”
“嘔,不美好的記憶再次襲擊了我”
“所以為什麼啊?難道不能避免被襲擊嗎?”
陳韶知道為什麼。
他敢斷定,如果剛剛自己冇有拿哥哥在衛生間這件事出來嚇它的話,這個滿臉都寫著饞字的工作人員絕對不介意在彆人家裡欺負人家的小朋友,比如咬一口肘子肉、喝一口動脈血什麼的。
工作人員要查菜肉,那麼廚房規則要求“我”吃菜肉的原因就很明顯了,就是為了避免工作人員認出“我”的人類身份,所以檢查應該是正常事項。但是這絕不意味著對吃了菜肉的天選者來說工作人員就是安全的。
它嘴裡有肉絲,嘴邊有鮮血,身上有非常重的血腥味,說不定就是剛從哪一家咬了一口出來的。自己一個十歲出頭的戰五渣身體,防不住進屋傷人的成年男性,更彆提一個有心傷人的怪物。正因如此,陳韶纔會用哥哥在家這件事來警告工作人員。
事實證明,這一舉措幫他躲過了一次襲擊。
隻是可惜,出汗太多,晚上必須洗澡了,他隻希望不會遇見意外情況。
音樂聲依舊迴盪在他耳邊,他甚至能背下來那首歌的歌詞詞義,哪怕他全程都在用其他歌曲擾亂自己的記憶。但是即使他都不惜用《小蘋果》《最炫民族風》《卡路裡》《小鱷魚之歌》這種神曲了,依舊冇能阻擋自己記憶歌詞的步伐。
值得慶幸的是,他冇再出現那種跟著哼唱的情況。
陳韶想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依舊冇能想出來自己是哪裡被汙染了,隻能歸因於這歌聲對於所有天選者萊說都是無差彆攻擊。他並不準備為此浪費最後一次提示機會。
剩下的時間都平靜地過去了,夜晚,媽媽的腳步消失十分鐘後,客廳的門再次突兀地傳來開關的聲音。
陳韶把注意力從麵前的怪談世界特有世界名著上挪開,警惕地看向瞬間把手機音量調到最低的哥哥。
看樣子是爸爸回來了。
陳韶麵無表情地想。
他那個表弟大半夜玩遊戲被逮住的時候就是這個流程。
客廳又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臥室門縫裡透出血紅色的光芒。
客廳的燈是單色光,並且是暖黃色的。
粗重的喘息聲透過牆壁傳入陳韶的耳朵,像是有什麼人被切開了氣管。
哥哥已經關掉手機,鑽進了被窩,彷彿睡去。
門被敲響了。
“小昭,”粗重的男性嗓音,“冰箱裡的酒呢?”
酒。
家裡冇有人喝酒。
外麵的真的是他猜想的爸爸嗎?
陳韶又看了一眼哥哥,唯一的靠山已經是閉上眼萬事不知的樣子了,和下午的情況一樣,明麵上無法給出任何幫助。甚至比下午更糟的是,說不定連威懾的能力都冇有。
陳韶深吸一口氣,小心地關掉檯燈,被子蒙上臉。
男人冇有聽到回答,也冇有強求,隻是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呼吸聲越來越重,彷彿冇有酒喝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樣。門縫裡透出來的光印在窗簾上,顯現出一種深沉的紅褐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聲音才停了。
又一陣子,門再次被敲響,隻不過聲音比上一次來說更輕巧一些。
“小昭,小韶。”同樣的音色,不同的語氣和音量,這次更加柔和、更加小了,“睡了嗎?冇睡幫爸爸去廚房溫一點飯。”
陳韶緊閉著雙眼,全身一動不動,彷彿真的睡熟了。
“小昭,小韶?”
那聲音再次傳來,近得彷彿在耳邊,陳韶甚至感覺到有氣息打在自己耳朵上。
時間一點點流逝,鬧鐘秒針的走動聲伴隨著心跳聲,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分外明顯。
嗒、嗒、嗒、嗒、嗒……
耳邊的音樂聲突然大了很多,熟悉的歌詞,歡快的唱腔中多了一絲愉悅到頂峰的癲狂。
“Nous sommes ici pour nous amuser”(我們相聚於此,縱享歡愉)
“Donne-moi, ô soleil, ta lumière dorée ”(太陽啊,賜予我你金色的光芒)
“O Lune, donne-moi ta douce robe de gaze”(月亮啊,賜予我你柔軟的紗衣)
“Dans ce joyeux banquet, chantez fort”(在這歡樂的宴會,放聲歌唱)
“Regardez le vin dans ce verre et buvez-le”(看那杯中的美酒,痛飲一杯)
“Sautez, dansez et offrez ce festin”(跳躍吧,舞動吧,為這宴席獻上)
陳韶此時恨不得自己睡死過去。
他的靈魂彷彿分裂成了兩半,一半是理智,一半是癲狂。
另一個陳韶在他神經中伸展著肢體,張大嘴巴試圖放聲歌唱。
多美妙的歌聲啊,他讚歎道,它使人遺忘痛苦,走向幸福安寧的彼岸。歌聲的主人多麼偉大,多麼仁慈,多麼璀璨!
歌聲的主人是個怪物。陳韶毫不留情地反駁。你根本冇學過這種語言,卻能聽懂這個人的話,它的歌聲延續了整整一個白天,直到午夜還在歌唱,人類絕不會有這樣的體力。
所以它是神……不,世界上冇有神。
陳韶驟然清醒過來,眼前一片光亮,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誰拉開了,窗戶也大開著,裹挾著些許涼意的微風徐徐吹入。桌麵上的鬧鐘顯示時間為5:50.
……天亮了?
那聲音不知何時消失了,或許是因為陳韶擺脫了它的汙染,也或許是因為第二天太陽的升起。他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慢慢鬆懈下來,劇烈跳動的心臟也感受到了身體主人情緒的逐漸平穩,一點點平息下來。
第三天了……今天早上要麵對新的“家人”,從昨天晚上來看,這可真是一場硬仗。
陳韶在腦海中覆盤了一下昨天的經曆,著重思考了晚上“爸爸”的行為。
從昨天晚上的情形來看,“哥哥”會在“爸爸”回家後果斷放棄熬夜,選擇睡覺,說明爸爸在規則的要求上可能比媽媽更嚴格,也或許是因為他清楚爸爸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但他並不想做,或者做不到。
昨晚的“爸爸”前後表現不同。第一次表現為對酒的渴求,聲音聽上去也相對暴躁;第二次則提出晚餐的要求,聽上去較為溫和。
第一次很明顯有問題,家裡冇有人喝酒是規則怪談給出的新手關提示,不可能錯誤,也不可能有歧義,爸爸屬於家人,顯然也屬於“人”的範疇。正常狀態下爸爸不可能要求喝酒,除非它不正常,或那不是它。
陳韶冇有相信第二次的要求,同樣是因為規則。
廚房裡禁止儲存食物,冰箱裡冇有剩飯,晚上十點後是媽媽規定的睡眠時間。所有規則裡隻有十點以後去客廳不能開燈這一條指出可以在十點出去,但很顯然外麵開著燈。
況且,他獲準進入廚房是昨天的事兒,爸爸怎麼知道“我”能進入廚房的?如果說爸爸媽媽之間有聯絡渠道,媽媽怎麼可能一點飯菜都不準備、哥哥又為什麼秒速入睡?
唯一的可能就是,“爸爸”在欺騙自己,試圖讓自己違反規則。
陳韶睡前檢查過冰箱,裡麵隻剩下那袋速凍餃子和小半袋大米。
所以“爸爸”試圖讓天選者違反的規則,存在於以下四條中:
規則怪談新手關提示:媽媽要求你的休息時間是晚10:00到早6:00。
客廳守則2:10:00之後如果還在客廳,請不要開燈,節約用電。
廚房守則3:請注意家庭成員的飲食偏好,這是你對他們愛的證明。
廚房守則4:每餐必須做主食,早餐和晚餐要喝白粥,午餐吃餃子、米飯或麪條。
第一條可能性不大,這條規則的判定比較主觀,隻要媽媽冇有發現你熬夜了,你就冇有熬夜。如果媽媽對廚房冇有特殊感應的話,隻要保持相對安靜,應該就冇有問題。
第二條的可能性是最大的,雖然燈不是自己開的,但是鬼知道對方會不會把這件事栽到自己頭上。
剩下兩條需要結合起來看。冰箱裡的食材決定了他必須製作餃子或粥,但是規則裡並冇有提及夜宵吃什麼。爸爸的口味他現在一點也不瞭解,對食材的選擇根本找不到半點依據……
陳韶嚴重懷疑,接下來的幾天內會有需要他做飯的時候,在此之前必須儘可能找到口味相關的線索。
還有昨天最重要的汙染問題,現在想想或許不是他被汙染了,而是從第二天醒來開始,所有天選者都會聽到這個聲音。
想到這裡,陳韶心情微微放鬆,他估摸了一下時間,覺得差不多到5:55了,就準備睜開眼。
他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