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良一開始覺得,隻要自己幫助了這些華工就能順理成章地成為他們的領袖。
但是他發現自己低估了這些華工的奴性。
他們麵對危險的時候,會本能地向後躲,會希望有人幫他們頂在前麵。
因此,董良纔在他們麵前示之以威。
冇想到效果很好。
他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的。
“好了,都起來吧,將這幾個扶桑人拖到樹林中埋了,把武器都給收起來。這車魚乾送到廚房,晚上加餐。”董良命令道。
此時的董良,言語中已經帶著幾分威嚴。
“陳兄弟,去將幾個管事叫到我的小屋。”
“是,船長。”陳得利是一個很精明的人,到底是跑過海的。
茫茫大海上冇有什麼規矩可言,就是商船之間相互劫掠也是常有的事情。
董良這個人要身手有身手,要手段有手段。
這樣的人天生就適合在海上討生活。
他的心思靈活,打定主意跟著董良,說不定自己還能博一場富貴。
退一步說,緊緊跟著董良這樣的人,也是最安全的選擇。
董良下命令了,華工們趕緊行動起來。
不一會兒,這隊扶桑人就被清理掉。
營地的門口就跟什麼都冇有發生一般。
一共十五個人,董良冇有留一個活口。
他不需要跟這些人刺探什麼情報。
向英已經告訴他,整個宮良間切,薩摩家的駐兵總共隻有三百人。
他們的大本營在川平灣西南麵的西表島上。
他們在西表島的北部建立了一座港口。
島上開辟了種植甘蔗的莊園,有很多琉球人在莊園中幫扶桑人乾活,跟奴隸差不多。
蔗糖是薩摩家的一項主要的收入來源,每年他們都要從琉球運送大量的蔗糖到扶桑售賣。
而這座西表島則是整個琉球的第二大島。
董良現在需要一個敵人來喚醒手下四百華工的血性。
熱情的琉球人自然不是敵人,那麼就隻能用這些扶桑人了。
“阿福,怎麼樣?”董良來到阿福身邊幫他檢視一下傷口。
傷口也在腿上。
“二叔,冇事兒。”阿福有點抗拒,他想到董良用蛆蟲給林嶽治傷,身上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
“什麼冇事兒,有傷就治,難道你也要拖到感染,然後用林嶽的辦法。”
好在阿福的傷並不嚴重,隻是小腿前麵被劃出了一道口氣。
董良帶著阿福回到自己的小屋,又讓人從倉庫中找出了一瓶白酒。
這些東西都是從船上帶下來的。
他幫阿福清理了傷口,用向英留下的金瘡藥幫他做了包紮。
除了阿福還有五名華工被扶桑人砍傷,一人的傷勢較重,另外四人隻是皮外傷,董良也幫他們做了簡單的處理。
他又派人去富岐找向英過來幫忙。
在海灣北邊的茂登山上有一座兩進的小城。
這裡纔是宮良間切的官府所在。
下城中有一座官衙,還有一個兵營。
城內有一支一百多人的琉球士兵。
這是扶桑人允許他們保有的士兵數量。
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男子坐在塌上,他們手中拿著一本書,這竟然是一本漢文的《資治通鑒》。
此人就是宮良間切的地方官向邦。
此時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瘦削男子正跪在他的麵前彙報事情。
“大老爺,那夥扶桑人去了清國人的營地。”
“然後呢,他們將那些清國人怎麼樣了?”
“他們全都被殺了。”
“什麼,全被殺了,那些清國人死了多少?”
扶桑人都死了,屬實出乎向邦的預料,以多打少確實能夠做到。
但是他以前也接觸過海難飄過來的清國人,那些人膽小懦弱。
十幾個扶桑人就能夠製服上百人。
手下繼續回報道:“華工有幾個受傷的,冇有人死。”
“嗯?他們如何做到的?”
他知道這群清國難民不簡單,要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搶了洋人的船呢?
“這些清國人的手中有火銃,那個領頭的清國人似乎很厲害。”
“果然……”
“好了,你過幾天等我訊息,再想辦法去將這個事情告訴那些扶桑人。”向邦小聲地吩咐道。
“另外,除了送食物之外,讓咱們的人不要跟那些清國人接觸。”
“可是,大老爺,二姥爺那邊怎麼辦,他似乎和那個清國人頭領走得很近呢。”手下有些擔心地說道。
“老二那邊不要去管他,他要做什麼,由著他,咱們也不要幫他。”向邦說道。
他捋了一下鬍子,大腦飛速地轉動起來。
這次他玩的有些大,一不小心是要翻車的。
他得想好,怎麼讓自己全身而退。
“大老爺,上麵的那位小主子怎麼辦,要不要知應一聲。”
“這件事情不要去煩小主子了,咱們小主子心善,還是不要插手這些事情為好。”
“這件事情隻有咱們兩人知道,如果還有第三人知道,你知道後果的。”向邦睿智的眼神中似乎突然間透出了寒光。
這名身形瘦削的手下的後背一陣發涼,冷汗直流。
董良居住的石屋內此時坐著七個人。
董良、阿福還有五名管事圍坐在一起,林嶽因為傷勢冇有參加。
“今天發生在駐地門口的事情,大家想必已經知道了。”
“船長,乾的好,這些扶桑人憑什麼來對我們指手畫腳,這裡明明是琉球人的地盤。”說話是龍溪人王素。
此人身上倒是有幾分血氣,之前在甲板上戰鬥的時候,他的表現英勇。
生活組的林本年紀最大,有些保守,他一臉擔憂地說道:“船長,現在咱們將扶桑人殺了,他們在島上還有冇有同伴?要是人家來報複怎麼辦?”
董良打量著眾人的表情。有些人覺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自然就不客氣。
但是也有幾人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他們寄人籬下,應該老實等著船修好,然後離開這裡。
“有些話,我今天在門口跟兄弟們講過了。”董良說道。
“我能夠理解大家想要回家的心情。但是從咱們奪了洋人的船那一刻開始,就已經不再是平民百姓了。”
“這些洋人睚眥必報,他們一定會先去找泉州的官府的。”
“當然了想要回去的,我董良還是會儘量送大家回去。”
這個時候林本有些激動地說道:“船長,咱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奪船回家的嗎?”
“回家?我也想回家,誰又冇有家人呢,但是我要提醒諸位,回家也許就是回去自投羅網。咱們得名單,廈門的豬仔館可是有存根的。”董良毫不客氣地說道。
今天他將諸位喊來就是要跟他們攤牌的。
“那咱們怎麼辦?”有人問道。
“咱們有四百壯士,有大海船,還有幾十杆火槍,四門火炮。難道咱們就不能為自己爭一條活路嗎?”
董良反問道。在坐的幾人都有些沉默。
“我們當初選董相公為船長,就是相信他能夠帶著大家求活。”
見到眾人都不說話,陳得利說道:“事實證明,董相公確實帶著我們奪了船,重新獲得了自由,還以身涉險,幫助咱們度過了海上的危機。”
“大家想想,要是冇有董先生,咱們會怎麼樣,咱們說不定還要被關在船艙中看著同伴一個個死去,最後活著的人到萬裡之外給洋人做奴隸。”
“不管怎麼樣,以後我是跟定董相公了。”
“我也是。我們龍溪人冇有孬種,哪怕是董先生帶著咱們造反,我王素也跟著。咱們的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
王素的話得到了另外幾人的附和。
最後一個表態的是林本,見到眾人都願意跟著董良乾,他也不好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