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卿果然公忠體國,實為群臣楷模。”
“不過這言路一途,乃是臣民暢談匡扶社稷之言,安定天下之計。”
“若是禍國殃民,若是貽害江山,取之又有何用?”
陳循,是朱祁鈺要爭取的一方勢力。
所以對於陳循,朱祁鈺足夠重視,也不願用言語和他發生不快。
“臣願從軍,保家衛國!”
陳循何其聰慧,他聽出了朱祁鈺對他招攬的意圖。
戶部尚書王佐死在土木堡,陳循作為戶部侍郎,可還想更進一步。
內閣首輔曹鼐也死在了土木堡,陳循還想著把自己從內閣次輔變成內閣首輔。
“臣以為,若是我大明京師南遷,天子身陷敵營,當永無還朝之日!”
王直為百官之首,他的表態很重要。
而王直這句話,也堅定了孫太後固守京師之心。
孫太後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更想她的兒子回來,繼續坐到龍椅之上。
“臣,願從殿下之言!”
身為展書官的商輅,也是挺身而出。
商輅其人,幼天資聰慧,才思過人。
於宣德十年鄉試、正統十年會試及殿試均為第一名,是明朝唯一一個三元及第的人。
商輅在進士之中名氣很大,他讚同固守京師,也起到了穩定人心的作用。
“臣江淵,同賊人勢不兩立!”
這個時候,刑部右侍郎江淵奔進大殿。
因為這次朝會事發突然,江淵在外公辦,所以才姍姍來遲。
可是當路過皇城廣場的時候,江淵看到了他的昔日好友,也就是已經身首異處的徐珵。
在聽衛士說徐珵是因為首倡南遷,才被朱祁鈺讓人哢嚓之後,江淵決定不步好友的後塵。
“江卿,匡扶社稷之言,關愛百姓之舉,大仁大義!”
朱祁鈺很是欣慰,也是彆有心思。
你們看,身為徐珵的好友,江淵都知道不可因私廢公。
爾等再敢胡言亂語,莫非是想試試衛士手中刀快否?
王直、胡濙、於謙、陳循、江淵……
這些人讚同固守京師的人,不是尚書就是侍郎,個個都是中樞重臣。
“臣請太後、郕王,若有再敢言南遷者,斬!”
於謙這個時候大步流星走了出來,他的這一句,算是徹底宣誓了他和京師共存亡的決心。
“準奏!”
“本宮也以為,當固守京師。”
“隻有擊敗瓦剌,也先纔不好加害天子!”
“隻有把瓦剌打疼了、打敗了,他們纔會顧忌之下,送天子歸國!”
孫太後當機立斷。
她所作所為,是為了大明江山,也是為了她那不成器的兒皇帝。
身居高位者們紛紛立主抗戰,眾大臣們也跟著群起而動。
原本提議南遷的那幾個大臣,頓時成了過街老鼠,被昔日同僚所怒斥。
見到大局已定,朱祁鈺心滿意足。
“兒臣啟奏母後,如今皇兄下落不明,還需全力尋找。”
“兒臣請以傳令邊關諸將,派出斥候偵查天子車駕,又嚴令錦衣衛往來胡漢之地打探訊息。”
“一旦知悉皇兄所在之處,朝廷當以重臣前往探視,並且同也先商議送還聖駕的條件。”
朱祁鈺剛剛強硬的殺了人,這一刻突然又溫順的對著孫太後行禮。
因為朱祁鈺現在冇多少親信嫡係,他還必須藉助孫太後的法統。
“依你!”
孫太後本來是憤怒的。
因為朱祁鈺未經過她的允許,就公然斬殺大臣,這是一種對她權威的蔑視和踐踏。
可是當朱祁鈺時刻不忘朱祁鎮安危後,孫太後這才轉怒為喜。
孫太後也是宮鬥的勝利者,她可不是全無心機。
朱祁鈺要是在監國之後就立馬錶現得急不可耐,那麼孫太後就會對朱祁鈺生出警惕之心。
孫太後冇有用“準奏”,而是用“依你”,這就是在說親情之重,而不是君臣之彆。
“於謙,傳令邊關之事,就交由兵部去辦!”
朱祁鈺的指令,在眾人看來並無不妥。
兵部尚書鄺埜隨著朱祁鎮禦駕親征,如今生死未明。
作為代理鄺埜處理兵部事務的侍郎於謙,自然就是如今主導兵部的不二人選。
“臣領旨!”
於謙當即接受朱祁鈺的命令。
朱祁鎮是一定要尋找的,這關於君臣大義,哪怕於謙是個主戰派。
隻不過瓦剌要是獅子大開口,於謙也冇打算讓他們得逞。
“都督張軏,你本是武將勳貴之家。”
“你父親河間王張玉,靖難名將。”
“你兄長英國公張輔,於土木堡誓死不降。”
“望你繼承父兄遺誌,不可再有南遷之心!”
朱祁鈺突然開口,教訓起了之前想要護送太子南下的張軏。
朱祁鈺這是在給殘存的武將勳貴們打招呼,讓他們要奮勇殺敵,而不是畏敵如鼠。
“臣當知恥而後勇!”
聽到父兄英名,張軏頓時覺得汗顏。
“今日朝會的各位臣工,都是我大明肱股之臣。”
“諸位回去以後,務必冥思苦想,求得保家衛國之策。”
“如此,可報我大明百年養士之恩,也可全我華夏衣冠五千年傳承之重!”
孫太後見今日已經定下了固守京師的國策,隻覺得已經是成績斐然。
百官才正式知道了土木堡大敗的訊息,朝廷這才表示絕不南遷,混亂時局纔剛被理清。
與其在群臣驚惶未定的時候討論接下來的方針,還不如放他們回去。
等到心情平複了,等到把現狀消化乾淨了,纔會有集思廣益,纔會取得禦敵對策。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大太監金英,得了孫太後的旨意,對著群臣台階下群臣大喊。
群臣默不作聲,因為他們都聽出了孫太後話語裡麵散朝的意思。
“臣,有本!”
右都禦史陳鎰,越眾而出。
陳鎰身穿紫色官袍,胸前錦雞補子。
右都禦史和左都禦史同掌都察院,是朝廷監察機構。
“太祖有言,都察院為風憲耳目之官,總負正風肅紀之責。”
“臣時刻不敢忘!”
“權閹王振,結黨營私,禍亂朝政,陷天子於險境,實為國賊。”
“臣請太後、殿下,誅殺王振餘黨,滅其滿門!”
隨著陳鎰的出班稟奏,朱祁鈺感到一絲血色開始蔓延。
雖然不是曆史學家,可朱祁鈺也不是曆史小白。
他知道,午門血案即將拉開帷幕。
“王振乃是天子近侍,就算要誅其九族,也要等到天子平安歸來再作商議。”
孫太後搶在朱祁鈺前麵,拒絕了陳鎰的進諫。
在土木堡之變後,孫太後一直擔心外臣勢力坐大,進而威脅皇權。
要是今日準了陳鎰所請,那麼日後大明天子的權威就會下降。
“若太後、殿下不從臣之諫言,臣當跪死在大殿之上!”
雖然孫太後開了進口,不過陳鎰這麵毫不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