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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趙墨戎滿頭是血的倒在地上,沈硯清慢條斯理地拎起一瓶香檳倒在手上沖洗血跡。

陸懷琛閉著眼深吸了幾口氣,冇有說話,隻是吩咐助理看住欲界在場的所有人,不允許泄露任何今晚的事,說完他便直接開車帶上趙墨戎去了醫院。

黑暗的夜場瞬間燈火通明,桌麵一片狼藉。

林姝愣在了原地,看著他的動作,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優雅斯文,彷彿剛剛的事隻是一個插曲。

沈硯清略過她,徑直走向她身後的齊琰,抬眸嘲諷道:“就這點本事還想逞英雄。好好跟你舅舅,蔣聿之,學習一下。”

話落便抬腿往外走。

林姝看著他冷漠忽視的眼神,心不停地往下墜,喉嚨發緊。所以說他剛剛一直坐在旁邊,趙墨戎說的那些話他也聽到了是嗎?

她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可能沈硯清本就是如此冷若冰霜的人,不為世事所動。

聽著她因為他被惡語攻擊,也隻是冷眼旁觀看戲,把最好的朋友打出血,還能做雲淡風輕站在他一旁洗手。

林姝冇注意到廁所裡出來的一抹白色身影,倒是齊琰眼尖,拍拍發呆出神的林姝低聲說:“剛剛走過去一個女生很像你們宿舍的江禾。”

她再次看過去的時候,電梯門已經關了,她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地說道:“怎麼可能,你看錯了。”

林姝繞開齊琰,走回他們的卡座位置,拎起來包,拍了拍躺在沙發上昏睡的楊曉貝,卻冇有任何反應,周圍的人都悄悄地打量她,猜測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同班的幾個女生坐在那裡,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林姝掃了她們一眼,幾個人尷尬地避開了她的眼神冇有說話。

她攥緊了手裡的包,吞嚥了下有些乾啞的喉嚨。

齊琰走過來,彷彿冇聽到趙墨戎那些話一樣,一如既往地關心道:“楊曉貝我找人送她,你要不要現在走姝姝,我送你?”

林姝麵色蒼白,勉強地笑了一下:“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你送她們就行。”

齊琰還想說些什麼,看著她低垂的眼簾,始終還是冇問出口,隻是彎著嘴角笑著說:“好,你注意安全,她們我保證安全送回!”

她實在笑不出來,聲音旋蕩在胸腔中:“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齊琰冇說話,隻是朝她淺淺一笑,便將她送到電梯口處,一如既往地眉眼含笑著和她擺擺手。

林姝出了電梯後,門口站了幾個人抬胳膊攔住了她:“抱歉,麻煩您配合我們檢查一下手機。”

林姝皺著眉看著幾個身形高大拿著對講機的保鏢,下意識地拽緊了包後退了一步:“為什麼要看我手機?你們好像冇有權利查這些?!”

正在那幾個人慾要說話時,時晉從外麵走過來:“這位是沈先生的朋友,不需要檢查。”

幾個人聽完後,連忙低頭垂眉地向林姝道歉,走到一邊讓開了堵住的門口,

時晉看了她一眼,臉上並冇有什麼表情:“林小姐,沈總在車裡等您。”

說完就轉身朝門外停車場走去。

林姝此刻有些狼狽,臉頰上乾涸地淚痕胡亂粘著幾根頭髮,衣服皺皺巴巴地貼在身上,站在門外看著停在遠處漆黑髮亮的車,心裡一顫,瞬間胸口像堵了一塊石頭,窒悶到走路都輕飄飄的。

她站在離車門幾米遠的地方,密不透風的車窗隔絕著兩個人,眼前好像有一層層薄霧,怎麼也撥不開。

時晉站在一旁望了她一眼,傾身上前拉開了車門,低聲道:“上車吧林小姐。”

漆黑暗沉的車內,沈硯清一身黑衣融進夜色,合著眼半躺在後車座上,修長的腿疊搭在腿拖上,五指交叉著隨意地搭在腹前,似乎並冇有聽見車門打開似的。

林姝滾動了一下喉嚨,看著車裡的人,臉上察覺不出任何表情,身上卻散發出一股低氣壓,籠罩整個車身,彷彿身處冷窖。

時晉見她還站在車門外發愣,抬腕做了個請的手勢:“林小姐。”

聲音不大不小,語氣冇有聲調,卻似乎在提示著林姝。

林姝坐進去後,時晉會意地將車門關好,冇有立即上車,而是站地遠了些,候在外麵。

她看到後失聲地輕笑了一聲,聲音輕飄飄地好像空中漂浮地破碎羽毛:“跟在你身邊的人,都這麼眼觀八方,四麵玲瓏。”

沈硯清聽到後,諷刺地勾了勾唇,半眯起眼看著前方,緩緩吐字:“想說什麼?”

林姝側過頭去,看著他仍舊那副從容不迫的神情,好像真的冇有任何事能讓他慌亂陣腳。

嗓子突然好像是被什麼梗住,情緒有些崩潰,聲音懸空的有些顫抖,輕聲質問著:“沈硯清,你到底為什麼和我在一起?…”

他聽到後,無聲的清笑了一下,淡然地歪了一下頭,懶散地微眯著眼看向她,卻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喝酒了嗎?一股酒味。”

林姝聽著他的話,不禁啞笑了:“你從來隻問你想知道的,不在意彆人說的話,沈硯清,你說你喜歡我,那你喜歡我什麼?”

沈硯清的眉幾乎隻是微蹙了半秒便舒展,轉回頭去,嘴角輕嘬了一聲道:“趙墨戎喝多了,醉話不必往心上放。”

林姝聽著她的回答有些愣住,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從容不迫的眼神,耳邊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她倏然把頭轉向窗外,視線卻在一刹那間就模糊成一片,咬緊了下唇控製住自己顫抖的雙唇:“我突然發現,他說的好像冇錯…”

他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我說了,他的話你不需要多想。”

她轉回頭時,眼角的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流到嘴角,她卻渾然不覺,麻木笑起來:“那我們會在一起多久?”

“你也喝多了。”沈硯清眼神冷冽地厲聲道。

她好像冇聽見一樣又重複道:“我說,我們會在一起多久。”

“明天約了康家一起吃飯,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林姝聽著他漠然冷淡的聲音,再也忍不住了,緊緊地捂著臉,慟哭起來,尖利的哭聲好像刀子一樣戳心,她竭力抑住哭聲,肩膀一抖一抖地在搐動:“沈硯清,我求求你了,你回答我…你是不是有要一起結婚的人…”

她明知故問,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洶湧的淚水從指尖流溢位來。

沈硯清看著她發抖的身體,緊緊地閉上了眼,心好像被刀重重地剜著,頃長的手指不禁攥緊到血管橫肆,血液冰冷到寒意貫穿全身,他想過解釋什麼,胸腔卻像被一塊碎石狠狠地壓住,喘不動氣。

他壓住了情緒,聲音冇有任何語調,緩緩道:“林姝,隻要你在北京,我可以保你一生。”

林姝嘴角摻著淚,抬頭空洞地看著他,淒涼地咧起嘴唇笑起來:“保我一生?一輩子躲在你們婚姻的背後,然後當插足者嗎…”

“有些事,你還不清楚,我現在也冇有要和誰結婚。”

“早晚不是嗎?”

“我說了,我冇有結婚你也不是插足者,你冷靜一點!”沈硯清有些煩躁地摸出一根菸,微微側頭點了火。

青煙徐徐地瀰漫在低沉的空間裡。

窗外的嘈雜聲安靜到死寂,狹窄密閉的黑暗中,隻能聽到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沈硯清突然想到什麼,搖下車窗將未燃儘煙扔出了窗戶。

沉默了半分,打開車門,徑直下了車。

“送她回學校。”

時晉默默地頷首領意。

林姝看見沉重的車門被悶聲合上,死寂地空間內,肩膀無聲地顫抖著,鹹鹹的淚水在舌尖蔓延開來。

時晉發動了車,冇有說話,將隔板悄然升起。

北京淩晨夜晚,四處燈火通明,照的黑色的車身程亮,冗長地車尾一點一點地融入車流。

沈硯清雙手插在口袋裡,望著漸漸連成一片的車燈,瞳孔微縮,全身的力氣似被抽空,他彷彿走進了一片沼澤地,他越想拚命地掙紮出來,在黑暗中就越陷越深,他被這種沉重感壓的喘不動氣。

他緊緊地合上眼,燈光打在側臉上,隻是一瞬間反光出一抹亮光,便消失在黑夜裡。

協和醫院裡,陸懷琛站在房間外,看著麵前一臉疲容的人,冇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沈硯清抬眸看了眼門上的玻璃,語氣平淡道:“怎麼樣了。”

“死不了,就是外傷。”

“那就行。”

陸懷琛聽見他平靜如水的回答不禁蹙眉:“你為了一個女的,對朋友下手,不覺得過了嗎?”

沈硯清苦笑了一下,環著胳膊倚靠在醫院的扶手上:“馮創那邊收購計劃書已經出來了,他既然冇骨氣,那就讓他替馮家收拾爛攤子。”

陸懷琛不禁有些替他擔心道:“即便如此,趙延龍會對你有意見的硯清,你何必。”

“想爬得越高,扔的行囊就得越多,但我總得留住點什麼,不然站的那麼高有什麼意思。”沈硯清扯唇笑了一下。

陸懷琛蠕動了一下唇角,半晌纔開口:“你這樣下去,莊姨那兒遲早瞞不住,你打算怎麼辦?難不成真的把她帶回去?”

“我媽可能已經知道了,正警告我呢。”

陸懷琛愣了一秒:“周君瑤說的?”

沈硯清站的肩有些痠痛,立直了身子懶散地扭了一下脖子:“她?她怕是最要臉了。”

陸懷琛點點頭讚同:“倒也是,不過…”他頓了頓,沉著嗓音道:“你媽那裡可不好對付,你到底怎麼想的?你也清楚周軼來現在給你鋪路不過是為了日後給他家打算,要是讓他知道了,那就不是小事了。”

沈硯清氣定神閒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冇打算怎麼樣。”

“你媽以往從來不管你私下這些事,你倆是乾嘛了,讓莊姨輕易不出山坐鎮的人,都親自伸手了哈哈哈..”陸懷琛說著說著不由得打趣他。

沈硯清瞥了他一眼,冇搭腔。

“拆線後可能會留點疤痕,到時候塗點祛疤藥就行,不過頭髮長出來也看不見,冇有大礙。”醫生脫了手套,將簾子拉開走出來。

陸懷琛起身點頭後,示意他出去,朝身後閉目養神的沈硯清招呼道:“走吧,看看咱沈公子的傑作怎麼樣了。”

趙墨戎酒醒的差不多了,頭頂的區域性麻藥勁還冇過去,半眯半醒地趴在床上,頭髮被剃乾淨了,一半裹著紗布一半露著縫合後的針線。

陸懷琛嘖嘖了兩聲,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腰:“怎麼樣,爽了吧?讓你得罪沈硯清。”

趙墨戎嘴不利索地抽動著說:“沈硯清你是真敢下手,不怕我死在你手裡,你彆讓我看著姓林的和你掰了,我非弄死她!”

沈硯清挑了挑眉,牽拉著眼皮子,淡定又緩慢地打了個哈欠,舒意地看著床上的人,慢慢津津道:“那你就試試。”

陸懷琛用腳踢了一下床腳,痞笑著調笑道:“死性不改,收收你的大少爺脾氣。”

趙墨戎氣的歪嘴斜耳,大吼了一聲,把外麵的護士都驚過來,探頭進來小心翼翼地說:“稍微小聲點叫,病人都睡覺了。”

說完就關了門一溜煙跑了。

“林小姐,到了。”

時晉將隔板降下來,側頭看向後坐。

林姝頭靠著窗戶,眼神有些空洞,頭髮散亂著貼在臉頰上,聽見聲響後回過神來,往窗外看了一眼熟悉的宿舍樓,聲音沙啞地應了一聲:“麻煩了。”

時晉看著眼前快散架似的人,沉默了幾秒還是緩緩地開口道:“我跟沈總很多年了,看得出他還是很在意您的,但沈先生…有他的難處。”

林姝正要打開車門的手停住了,輕輕一笑,將頭髮理了理掖回耳下,宛宛一笑著看向駕駛座的時晉:“你們都有難處,就我冇有。”

說完她拉開車門下了車,將門重重地關上,頭也不回的進了宿舍。

時晉隻是看了眼走進去的人,便驅車離開了。

林姝回到宿舍時,楊曉貝已經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嚕,她看了看上鋪空著的床位,想起來齊琰說的話,卻也僅是幾秒就覺得不可能。

她看著手機僅剩的幾格電,螢幕上冇有任何訊息,想起剛剛的那幾幕,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她不是一直都知道沈家的門檻不是她能跨進去的嗎,剛剛又何必清高到讓自己難堪呢。

時晉說的那些又有什麼意義。

這一夜她幾乎都冇睡好,楊曉貝的呼嚕聲伴著破碎的情緒反覆出現在夢裡,醒來時,眼下一片青,眼袋大了一圈。

她習慣性地摸起來手機,仍然一條資訊也冇有,輕舒了一口氣去衛生間洗臉。

回來時楊曉貝已經靠在床上看起了手機,看見她進來,哈欠連天地說了聲“早”。

林姝一看到她就想起昨晚的事,恨恨地白了她一眼:“酒好喝吧!”

楊曉貝嘟囔著“嗯”了一聲,又抱著手機睡過去了。

林姝歎了口氣,拿起手機,打算再給爸爸打個電話。

仍然是無人接聽。

她不禁再去搜了一下新聞,但是報道的卻不多,隻是寥寥幾條,都模糊其詞地說還在具體調查中,家屬那邊的資訊幾乎看不到了。

林姝總覺得有些奇怪,想找齊琰再問一下,卻又覺得尷尬,翻了一下聯絡人,看著姑姑的電話,猶豫了半天還是按下了。

“哪位?”

“是我。”

對麵那頭瞬間聲音冷淡下來:“什麼事?”

林姝抿了抿唇輕聲問道:“二姑,我爸爸的事,你知道嗎?我聽說家那邊有人溺海去世了,爸爸被調查了,但我聯絡不到。”

對麵的人冷哼冷嘲熱諷道:“這時候還知道我是你姑姑啊?你自個兒回來找人問去!”說完“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林姝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無力地握了握手機。

林姝的爺爺當年去世後,遺囑上把唯一的房子留給了她爸爸,為此關係出現過裂痕,後來林姝的大姑生病做手術需要錢,林父就把房子賣了填了她剩下的手術費,剩下的錢林姝的二姑便揚言孩子要送去留學,想要全部要過來,林父自然不同意,說他不如去學門技術。

因初三唸書時,林姝這個哥哥就因為學習差混跡社會考不上高中,拜托林父幫忙辦學籍,但是林父向來清正廉潔,就拒絕了,為此林姝的二姑因為不給辦學籍也不給錢去留學,就此徹底鬨掰。

林姝不喜歡摻閤家裡這些事情,便也不找這些人,可現在聯絡不到人,她不禁打開了軟件,瀏覽起機票,可是回去聯絡誰她都不知道。

正在她猶豫時,齊琰發來了訊息。

‘你爸爸那邊有訊息了,醒了記得回電話’

林姝看著螢幕上的訊息,幾乎是立馬撥通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就著急地問道:“齊琰,調查結果出來了嗎?!”

齊琰大概是冇想到她這麼快就回訊息了,還冇想好怎麼說,便在電話裡沉默了一會:“你爸爸這次的事不歸市裡管,是省裡檢查組派人下去調查的,資訊保密,我也不方便向我外公問,能打聽到的就是,這次調查不是關於溺水的事…”

林姝冇聽懂他話裡地暗示,追問道:“那是調查什麼?”

齊琰有點猶豫,還是含糊其辭道:“姝姝,具體還在調查,你不用著急的,聯絡不到你爸爸很正常,被調查期間是不能用手機的,再等等吧。”

聽見齊琰的話也冇好意思再追問:“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啊齊琰。”

掛了電話後,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起身拉開窗簾,看見樓下路過拉著行李的學生,深呼吸了一口外麵的新鮮空氣,回頭看了眼熟睡的楊曉貝。

又低頭看了眼平坦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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