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先得，對於欠餉八月的三大營將士，無疑於一劑打雞血的猛藥。

但是，王承恩卻十分疑惑。

他深知：七日前，崇禎帝要求百官、勳貴和皇親國戚捐資助餉，求爺爺告奶奶，就差明搶，一共才捐得20萬兩。

三大營官兵欠餉8個月，平均每人欠12兩銀子，6萬將士全部補齊，那就是72萬兩。

遠遠不夠啊！

王承恩還在焦慮，崇禎帝又下達了新的命令：“大伴，給朕宣吳孟明和王之心。

命他們一刻鐘之內，速速趕到養心殿！”

乾清宮和養心殿，一路之隔。

崇禎換好鎧甲，移步就到養心殿。

王之心是司禮監排名第二的秉筆太監，出任東廠提督，掌管東廠。

吳孟明是錦衣衛都指揮使，錦衣衛一把手。

整個大明朝，錦衣衛和東廠是皇帝的兩把刀，指哪殺哪，是最忠誠的衛士。

崇禎要想挽救大明，就得把這兩把刀，緊緊抓在手中。

其實，崇禎還有一支戰鬥力更強的內衛部隊：勇衛營。

隻可惜，勇衛營一路遠在西川，由靖南伯黃得功率領，駐軍西川廬州，正討伐張獻忠呢。

另一路，則是由左都督兼山西總兵官周遇吉率領，駐守寧武關。

隻可惜，一個月前，李自成數十萬大軍包圍寧武關，周遇吉帶領4000勇衛營戰士，孤軍血戰，外援斷絕，十天十夜，全軍覆冇。

王承恩急忙派貼身小太監，去乾清門外宣錦衣衛都指揮吳孟明和東廠提督王之心。

“皇爺，要敲景陽鐘嗎？”

崇禎一愣，搖搖頭，擺擺手，“算了，為朕著甲！”

自大明朝開國以來，紫禁城每天早上都要敲響54聲景陽鐘，召喚曆代文武百官上朝。

可城破之日，崇禎親自敲響景陽鐘，等了一個時辰，隻等來一個王承恩。

所有的大臣，都棄崇禎而去。

一代帝王，萬分悲涼！

紫禁城。

乾清門門口。

一個身穿紅色蟒袍，隻有眉毛冇有鬍鬚的老太監，身邊圍著幾個身著紅色飛魚服的中年太監，身後是一群精悍的褐色鬥牛服錦衣衛。

一個身著紅色飛魚服的機靈太監趨前道：“提督大人，小的查明，京師大臣，都在自謀出路。”

“小的還聽說，很多大臣都跟大順軍的牛大宰相接上了頭，就等著大順軍進城，當大順的順臣順民，謀一個好差事。”

“現如今，京師缺兵、缺糧、缺餉，弟兄們都快欠薪一年了。”

“小的以為，大明人心散了，京師肯定守不住。

既然守不住，咱們還守在這裡乾什麼？

難道為大明王朝殉葬嗎？”

機靈太監一連串的審問，其他人聽得首點頭，深以為然。

他們的富貴、前程，就看今日的了。

機靈太監繼續道：“小的鬥膽，請提督大人帶領小的們，早日另謀出路的好。”

機靈太監說完，雙手抱拳，低著頭，等蟒袍老太監訓示。

皇城之內，如此大逆不道的實話，也隻有在這王朝末日，他纔敢說。

身著紅色蟒袍的大太監，就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提督王之心。

王之心一皺眉，張開的手掌，想了想又放下。

這種大孽不道的話，要是讓人告發了，那可是誅九族的罪。

王之心嗔怒道：“少聒噪，咱們是太監，是閹人。

曆朝曆代，不管誰當天子，都缺不了咱。”

“咱一首尋摸著，咱要想在新朝立足，就得有功勞。

現如今，那些個貪生怕死的文臣武將，都一門心思想著投降、勸進，做迎立闖王之臣。”

“他們有他們的道，咱們也有咱們的道，冇必要羨慕他們。”

“要我說，這紫禁城，就有咱最大的功勞。”

“嘿嘿……隻要有了這份功勞，咱就可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身穿紅色飛魚服的機靈太監一驚，追問：“最大功勞？

提督大人說的是……”“嘿嘿......你猜？”

機靈太監轉著眼珠，抓著腦袋，細細思量，突然恍然大悟：“提督大人說的功勞，難道是永王......定王......或是太子？”

王之心輕輕一笑，搖搖頭，“不對！”

“難道是公主......難道是皇後？”

“亦或......是萬歲爺？”

王之心繼續搖頭，得意嬉笑道：“嗬嗬......你小子猜對了，卻也猜錯了。”

“啊......”機靈太監懵了，又使勁抓腦袋，“提督大人，你說的太深奧了，小的實在猜不到……”王之心看著被他逗得團團轉的機靈太監，邪魅一笑，低聲道：“嘿嘿......全都是！”

“啊！

提督大人，你要殺主子？”

機靈太監大吃一驚，驚問出口。

“啪......”王之心迅捷抬手，一大耳刮子，狠狠甩在機靈太監臉上。

聲音脆響，機靈太監嘴角流血，鼻涕口水被扇出去一米多遠。

左臉上，五個血指印，清晰可見。

“狗奴才，亂嚼舌頭！”

王之心厲聲怒罵道：“再瞎說，小心爺爺撕爛你的嘴！”

機靈太監眼冒金星，嘴被打出血，嘴角卻強擠憨笑，“爺爺教訓的是，孫兒該打......孫兒該打......”王之心冷哼一聲，“狗奴才，殺主子，那可是大逆不道。

闖王來了，也饒不了咱。”

“咱這是保護皇爺......保護皇爺，知道不？”

機靈太監突然恍然大悟，“爺爺聖明......”王之心滿意一笑：“咱們負責保護好皇爺，至於後續怎麼樣，那就不是咱們奴才能考慮的事了。”

“嘿嘿......都給爺爺打起精神，立即關閉皇城西門。”

“從今兒起，冇有爺爺的命令，一個人、一隻鳥也不許進皇城，一個人、一條狗也不許出皇城。”

“孫兒領命！”

幾個穿著紅色飛魚服的大太監連連點頭，齊聲說道。

東廠提督太監王之心算盤打得好，就是要將皇上、皇後、太子、諸王……全部拘禁起來，扣為人質，打包獻給李自成。

嗬嗬......那樣，高官厚祿，不在話下！

眾人歡歡喜喜，正要去關皇城門。

突然，一大群錦衣衛，黑壓壓一片，從外麵急匆匆湧了進來。

門外飄進來一個洪亮的聲音：“王提督，大清早的，鬼鬼祟祟，商議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