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朗朗讀書聲如決堤洪水,源源不斷地從同學口中湧出。
一下便把我的思緒拉回到初三時背《出師表》的痛苦回憶。
我有模有樣地大聲讀,一個抬眼,不小心和語文老師對上了目光。
語文老師是一個約莫40歲左右的女人,有著一頭烏黑長髮,總是半紮著,穿著淡雅端莊,還常常帶著一個橢圓形的黑框眼鏡,看著很有氣質。
但是畢竟年紀接近更年期,脾氣有時很古怪。
隻見她狠狠地盯著我的方向,讓我一度以為自己惹她不順眼了。
然而,她一把將邊角微微翹起的語文書摔在講台上,大叫:“燕子!
你又在乾嘛?
桌底藏的啥,一天天就是不知道好好學,看你以後有什麼出息!
你把《出師表》給我背一遍!”
我揪了一把汗,轉頭看媽媽,隻見她將一本武俠小說悄悄藏在身後,撓了撓頭,嘴裡嘟嘟囔囔的,硬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語文老師頓時更加來火,皺緊了眉頭,抬頭紋重的能夾死一隻蒼蠅。
她長長歎氣,用顫抖的手指比劃了下門的方向,顫著音說:“給我出去,什麼時候背會了再進來!”
媽媽低著頭,抱著書便悻悻地離開教室了。
我十分擔心,便時不時地望向窗外,半刻,不出所料,我也被趕出教室了。
我捧著書走向媽媽,兩人並排站在二樓走廊道上。
初春暖陽,還可以看見眼前的迎春花長滿了花壇,不時有貪吃的蜜蜂久久駐足,首到雙腳都沾滿花蜜,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被罰站的媽媽這時還是不老實,盯著遠處蔚藍天空中的燕子發著呆。
我還記得小學時候,老師曾說過,人不可能在不同的一天見到同樣的風景,不可能同時踏進同一條河流。
是啊!
萬事萬物都處於無止境的變化中……如果時間也是影視,那這一段的曆史又會停棲在時間的哪個維度呢?
正在愣神,耳旁突然響起一道尖銳刻薄的女音:“呦!
我以為誰呢?
原來是多管閒事的倆賤人!”
我憤懣地轉過頭怒視著她,隻見是之前結下梁子的女混混——劉佳妮。
她今天冇有濃妝豔抹,隻是耳朵上掛滿了亮閃閃的耳飾,嘴唇紅的可怕。
媽媽今天卻是出奇地沉默,連眼抬都不抬,這倒是有點惹惱劉佳妮了。
隻見劉佳妮一個上步,用她那精緻的美甲輕輕劃過書頁,一把將書拍在地上,隨著一個絲滑的旋轉,語文書便從陽台欄杆縫隙滑落到了一樓灌木叢中。
這時,語文老師剛好出來,劉佳妮看見後,可能是不想惹什麼麻煩,便偷偷悻悻而歸。
“又怎麼了?
書呢?
讓你背個《出師表》跟要了你的老命一樣。”
語文老師諷刺地說。
媽媽依然什麼都不理,今天的她似乎有些反常。
我陪她一同在灌木叢找了好久,撥開一層層樹枝丫,還可以清晰地看見被曬乾的蝸牛緊緊地抱著小木枝 還有滿地飄落的迎春花,正被勤勞的小螞蟻搬運……我眼神一晃,隻看見書靜靜躺在灌木深處,我大叫:“找到了!”
媽媽急急忙忙跑過來,一把拾起書。
放學後,在回家的路上,媽媽對我說:“武俠世界的人,可以執劍行走天涯,我多期望自己也能無拘無束,哪怕是一陣風,也是自由的!”
我隨手摘了一朵迎春花,放在媽媽嘴裡,我知道花很甜,人生卻時常是苦澀。
我回答她道:“風有風的自由,而我們也有我們的人生,把握當下,纔會品出生活的甜,有了甜,心纔會感到自由。”
媽媽望著我,依舊是什麼都冇有說,隻是眼神裡多了一絲不解。
媽媽不知道 小時候的她那麼愛自由不拘,長大後卻被囚禁在了一個叫家的小小瓦簷下,養育一家老小,終是像燕子斷了翅,風箏斷了線,人生走進了莫比烏斯環,一個無止境的終點。
而我既然穿越來,我一定要改變媽媽的現狀!
她養育我,而我現在也要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