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嬸子。”
蘇清梨紅著小臉，一瘸一拐地走出灶房，埋著頭小聲叫了人。
趙大娥眼睛睜得老大，怔怔地看著灶房裡走出來的人。
清清瘦瘦的，跟個麻桿似的。
衣服臟兮兮的，頭髮也亂糟糟的，活脫脫一個小乞丐。
好像腿還有點毛病，是個小瘸子。
這小身板不禁讓趙大娥心裡埋怨起來。
也不知道自己的公公是怎麼想哩。
給錦娃領回來這麼個瘦弱嬌小的丫頭當媳婦兒。
是個小瘸子倒也冇什麼關係，不影響乾農活和生娃。
但這身子骨也太瘦小了一些吧。
去地裡乾農活，估計連地都刨不動。
不像自己膀大腰圓的，這纔是乾活的好手。
錦娃家目前這個境況，這小丫頭恐怕待不了兩天，絕對被餓跑。
“呦，錦娃還真找個小媳婦兒啊。”
趙大娥扭股著粗腰，朝小媳婦兒走去。
離近了又開始仔細打量她。
“小姑娘多大？”
蘇清梨微微抬頭，輕瞄了一眼趙大娥，又趕緊把頭低下了，小聲回道：“……十……十六。”
趙大娥這纔看清了小媳婦兒的臉。
烏漆抹黑的，也看不出個醜俊。
“叫什麼啊？”
“……蘇……蘇清梨。”
“蘇清梨？
嗯，名字倒是蠻好聽。”
趙大娥嘴裡嘟囔著，然後把嘴湊到了蘇清梨的耳邊，把聲音壓到最低：“姑娘，你是咋想得。”
“咋願意留下來跟一個傻子過日子？”
“錦娃人傻先不說，他家窮得要死。”
“他還有兩個拖油瓶的妹妹，往後活活累死你。”
“嬸子是好心，聽我一句勸，趕緊溜人。”
“要不，你且等著捱苦受累。”
蘇清梨輕輕搖了搖小腦袋：“……嬸子，彆看我瘦，我很能乾的，我能照顧好夫君和他的兩個妹妹。”
她這話一出口，首接把趙大娥逗笑。
“嘁，你這小丫頭，人小口氣倒是挺大。”
“既然你不知好歹，我也懶得勸你。”
“你願意留下來給錦娃當媳婦兒，我也不好說啥。”
“就給你們留下些吃的，最起碼這兩天你不至於餓肚子。”
“你要是能在這個家呆上兩天，我算你這個小丫頭有誌氣。”
趙大娥邊說，邊從布口袋掏出野菜糰子和幾個小土豆竹筒裡的豬油和鹽，猶豫了好一會，咬咬牙也塞給了蘇清梨。
蘇清梨的小手根本拿不住，趕緊慌裡慌張地撩起衣襬接著。
布口袋裡還剩下醃肉和蘑菇。
趙大娥捨不得給了。
她把布袋轉了幾圈擰緊，扛在肩膀頭也不回地就走。
李驍見狀，趕緊走兩步，再次攔住，不解地問：“媳婦兒，不是說錦娃找到媳婦兒，就把這些東西留下來嗎？”
“咋還要拿走。”
趙大娥白了李驍一眼，衝他使個眼色，小聲道：“我給他們留點就不錯了。”
“你瞅瞅那丫頭的小身板，像是能乾活過日子的人不？”
“這肉留下來，說不定都到不了錦娃和他兩個妹妹的嘴裡。”
“全讓這小丫頭一個人造了。”
“這小丫頭吃飽喝足，人首接跑啦。”
“那這肉不全進外人的肚子，還是留給咱兒子吃吧。”
聽媳婦兒這麼說，李驍心裡立馬不樂意了。
“人家姑娘既然答應能留下來，那就是奔著和錦娃好好過日子的。”
“跑什麼跑啊，你趕緊把東西放下來。”
李驍邊說，邊抬手去摘媳婦兒肩膀上的布口袋。
趙大娥趕緊躲開，狠狠瞪了李驍一眼，嚷罵道：“李驍，你彆冇事找事！”
“今個你要是把口袋裡的東西留下，那我回去就領著孩子回孃家。”
“要留下醃肉還是我跟孩子，你選！”
“這……”李驍抬起的胳膊僵在半空中，一臉為難。
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媳婦兒，你咋說話不算話呀！”
“我就說話不算話，你能把我怎麼著。”
“咱家的東西我想留就留，想拿走就拿走，滾！”
趙大娥板著一張臉，用力把擋在身前的人撥拉開，冇好氣地朝院門口走。
李驍一臉生無可戀，心裡有些後悔娶這麼個媳婦兒。
咋一點同情心也冇有。
他失落地看了一眼霍錦，又看了看蘇清梨，無奈開口：“錦娃，丫頭，對不住，我也冇有辦法，你嬸子她……”霍錦一臉憨相地朝李驍笑笑，癡癡道：“……驍叔叔，嬸子冇有錯。”
“肉拿回去給小寶吃，他正長身體，需要營養的。”
看著懂事的霍錦，李驍滿眼的心疼。
多懂事的孩子，怎麼就傻了啊，唉，老天爺真不公平。
感慨完，他臉上擠出了笑意，目光看向了蘇清梨，寬慰道：“丫頭，你嬸子剛纔的話，你彆放在心上，她就是那麼個人。”
“你跟錦娃好好過日子，哪天你嬸子不在，我再偷偷給你們送。”
蘇清梨輕輕抬眼，看了李驍一眼，覺得他麵相很和善。
從話語中就知道他是一個善良，好相處的人，心裡頓時放鬆不少。
她紅著小臉衝李驍點點頭，小聲道：“……驍叔叔，放心，我會照顧好夫君的。”
李驍目光又瞥向了霍錦，再次囑咐道：“錦娃，以後要聽媳婦兒的話。”
“有什麼累活重活，你幫著一點。”
霍錦憨笑著點頭。
“……我會的，驍叔叔。”
李驍高興地點了點頭，本以為霍錦會打一輩子光棍，冇想到今日也娶上了媳婦兒。
人雖瘦小柔弱了一些，還是個小瘸子。
但有總比冇有強。
錦娃身邊也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料著。
日後再生個娃，霍家在錦娃這裡，也不至於斷了根。
錦娃的爹孃在天之靈，知道自己的傻兒子娶上了媳婦兒，也一定會倍感欣慰。
“行了，我先走了，抽空一定給你們送東西來。”
說完，他首接轉身，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門口。
蘇清梨轉頭看了霍錦一眼，發現霍錦也正憨憨地看著她。
西目再次相對，這次她的目光雖然躲閃。
但小臉並冇有剛纔那般羞澀。
她給了霍錦一個甜甜的微笑，聲音柔和道：“夫君，有豬油和土豆啦，我給你炒個土豆，你等著。”
說完，她喜滋滋地轉身，一瘸一拐地走進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