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紗幔帳,雨打芭蕉。
廣陽侯府的西廂房內,女子的衣裙環佩散了一地,鎏金獸鼎內一縷龍涎混著男女歡好後的旖旎味道嫋嫋散開。
沈鸞從黃花梨的羅漢床上醒來,隻覺得頭痛欲裂,渾身如被車軲碾過般的痠疼。
今日是她閨中密友,廣陽侯府的嫡小姐秦舒的回門宴,她同夫君曹瑾前來道賀。
席間,她在曹瑾的苦勸下飲了幾杯果酒,之後便難耐了起來……
之後的事情,她記得模糊,隻破碎的記得被人送進了廂房,聽見了落鎖的聲音,渾渾噩噩的就被人推到了羅漢床上……
茫然間,忽有一人繞過屏風朝她走了過來。
室內光線昏暗,沈鸞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覺得此人身形高大,威壓迫人,還有種……莫名的熟悉。
她屏住呼吸不敢動,一種不祥的預感自心底蔓延開來。
那人身著緋紅官服,胸前的官補赫然繡著一頭腳踏祥雲的玉麒麟!
麒麟乃正一品的武將!
沈鸞腦子嗡的一下就炸了,曹瑾是個三品侍郎,胸口繡的是孔雀……
突然,門外傳來嘈雜的叫囂聲,淩亂的腳步聲漸近,還未等她看清那人的臉,房門就被人強行破開。
“秦戈,你枉顧朝綱,竟對我夫人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醜事!”
沈鸞猛然抬頭,那人的麵容隨著室外的光線驟然清晰起來。
怎會是他?
沈鸞身體裡每一滴血都在炸裂,骨頭深處鑽出陰冷的恐慌。
曹瑾麵色鐵青,上前一把將她從床上扯下來,沈鸞踉蹌著撲到他懷中,被子兜頭蒙下,遮住了她毫無血色的臉。
鄙夷唾棄聲從被子縫裡鑽進來,她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
侍郎府東院,棠梨閣
沈鸞目光呆滯的坐在拔步床上,她近來身子不爽,大丫頭替她請了府中醫官來看,誰料竟是喜脈。
曹瑾公務繁忙,他們已有半年未曾同房了,一個多月前她與那人糾纏的畫麵驟然襲來……
她痛苦的捂住臉,她有了秦戈的孩子。
“大人來了?夫人醒了,就在裡麵。”外麵傳來丫頭的說話聲。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曹瑾繞過屏風進來內間,手裡還端著個青色的藥碗。
沈鸞抬眼,隻見曹瑾一襲紅色錦服,通身的氣派,分毫不見當年的寒酸模樣。
她與曹瑾結為夫妻已有三年。
因她議親時遭遇意外,臉上留下一道從眉間到臉頰的長長疤痕,從門庭若市到無人問津。
隻有曹瑾,鍥而不捨地上門求娶,態度不可謂不真誠。
因此哪怕曹家與沈家門第相差甚遠,沈鸞感動於他的真心,便嫁了。
嫁過來之後,沈鸞一心想要報答,為他操持家務,打理生意,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統統奉獻給了這個男人。
可換來的卻是什麼?
為了替三皇子扳倒死對頭秦戈,他竟不惜用自己的妻子做餌,給他們下藥……
她張開乾裂的嘴唇,聲音顫抖地問,“為什麼?”
曹瑾手裡端著湯藥,白皙的手指捏著青瓷的勺子,緩緩舀動。
“阿鸞,這件事對我很重要,秦戈為人謹慎,對誰都不假以辭色,偏偏對你不設防,這難道不是老天給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