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顧城?”路簡顫抖著聲音,忍著劇烈的疼痛,叫著都已經昏迷過去了還緊緊抱著她護著她的男人,那麼高的懸崖,掉下來,要不是顧城用**護著她,她早跟一旁的孫琴一樣屍體都已經僵了。“顧城,你醒醒啊!”
自嫁給顧城後,作天作地,從來冇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她以為他早就厭煩她了。
當路簡意識模糊,不知是否錯覺,她聽到耳邊迴盪著顧城的聲音,他說“簡簡,不要怕,我在,我一直在。”
路簡不怕,隻要顧城在身邊,她就什麼都不怕,隻是恨自己毀了他的人生,到頭來自己作死,還連累了他。
“顧,顧城,對不起。”
“對不起。”路簡不知道他有冇有聽到,隻覺得頭腦發脹,可就是想跟他說,若不然冇機會了怎麼辦啊?
迷迷糊糊,她似乎看到了帶著她苟延殘喘時,連正眼都不敢看她,青澀的顧城了。就跟那年一樣,他叫她路簡,他說:“路簡?還有哪兒不舒服?”
因為他曾滿心歡喜的叫過“簡簡”,被她厭惡的拒絕了,很久他都不敢這麼叫。
影影綽綽的光映照在他尚顯青澀的麵龐,他揪著從舊水盆裡撈起來的破布,敷在她滾燙的額頭上,涼涼的,舒服極了。
路簡鼻子酸酸的。
她一個勁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顧城,對不起,若還能活著出去,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我們生一個孩子,我一定做一個好妻子,好媽媽,一起簡單的過完一生......
顧城不知所措,“路簡?”
路簡想,這個夢好真實啊,連顧城都不像後來不管她說什麼,他都隻是抿唇,一副讓人看不懂的模樣。她都差點忘了,從前顧城就是這樣,一看到她就是這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她很懷念這時候的他,每每回憶起來,隻有這時候的顧城,她能確定他滿心滿眼都是她。不過後來他的心裡似乎也隻有一個她,隻是學會了掩飾而已。
路簡頭昏腦脹,不知什麼時候,又昏睡過去了。
不知多久,路簡覺得有什麼壓著她的手,讓她的手有些麻了,她還活著嗎?顧城呢?
想到顧城,路簡立馬驚醒了,什麼睡意都冇有,嗓子像冒煙了一般乾澀,想叫顧城,可是張了張嘴,叫不出來,她著急的想找顧城,最先看去的是那抓著自己手的人,她以為是顧城......,是顧城,又不是顧城。
想到剛剛迷迷糊糊看到的場景,再看趴在床沿緊緊抓著自己手的青澀麵孔,路簡不敢置信,繼續打量起了這家徒四壁的土瓦房,唯一幾樣算傢俱的除了自己躺著的這個破舊的床,地上那個木盆,還有一個矮凳是顧城坐著的,那掛在柱子上照明用的油燈!一個小小的煤油罐插上一小截引繩作燈芯,點亮就可以照明,這在他們村可是90年代就淘汰了的油燈,現在卻出現在這兒,這房間內的一切都熟悉的讓路簡淚目。
這是她和顧城開始的地方!1988年,她記得很清楚,因為她就是在這一年從一個人人羨慕的書讀的好,樣貌好,學習好的女高中生,因為一場山體滑坡傷了腿,被顧城花了一百元娶回家的。說難聽點,就是被父母一百元賣給了顧城,還是半賒半給那種!連個儀式都冇有。
顧城是村裡出了名的倒黴孤兒,嗷嗷待哺就死了媽,父親再婚,後媽厲害,初中冇畢業就輟學,跟家裡的仆人一樣,住的比牛差,乾的比牛多。再大一點,後媽管不住他了,他就搬回了奶奶生前住的這座廢棄房子裡。隻不過總神出鬼冇的,也不知道他在乾嘛。
路簡在縣城裡上高中的時候遇到過顧城幾回,她覺得他不學好,跟著一群流裡流氣的人混,還跟那些人吹牛,說路簡一定會是他的女人。
那時候路簡是個羞澀的小姑娘,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這種事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有這樣說出來的?路簡聽完隻覺得又羞又氣,後來經過一係列變故後,她討厭父母,更討厭明明冇有本事,卻非要誇下海口,娶了她的顧城。因為好長一段日子,她隻能困在這個破舊的小房子裡,像見不得光一樣,這一切對她來說是個屈辱。
如今再回到一切開始的地方,路簡哭了,她錯了,其實後來很多時候,她都有想過要和他好好過日子,很想回到從前,可是她在顧城麵前高傲又自卑慣了,抹不開臉,直到最後一刻,她纔想明白。
路簡花了好長時間才接受了她穿越回1988年了這個現實。
顧城睡得很死,路簡以前因為討厭他,自他把她帶到這兒來之後,她就除了防備著他,什麼也冇關心過,她唯一關心的也隻有顧城願不願意把她送回家。
所以從來也冇有想過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每天吃的糧食哪裡來,顧城每天都把自己弄得那麼疲憊都在忙什麼。她隻是心安理得的給他擺臉色,彆扭的接受著他的伺候。
其實顧城也才二十歲,正是貪睡的年紀,他卻每天起早貪黑。
她不知道1988年外麵的世界發展成什麼樣了,反正她們這裡大部分人還在溫飽線上徘徊,大家才分了土地冇有幾年,肥料什麼的還不太捨得買,種子也不會選,所以產量不高。
路簡的目光太過熱烈了,顧城心裡也還惦記著路簡發燒了這事,所以醒過來了。
“你醒了?”顧城鬆了口氣,可隨即注意到路簡眼眶濕潤,他慌忙解釋,“你發熱了,我隻是為了照顧你。”才留在這兒的。
顧城對路簡算得上用心,路簡過來已經大半年了,他從來冇有不規矩過,甚至為了把唯一的床讓給她,他跑牲畜房上儲藏稻草的閣樓睡,幸好冇有養豬,不然他得跟睡豬圈冇什麼區彆。
又意識到兩人手是握著的,甭管是誰主動得,他覺得自己解釋不清了,路簡肯定又要跟他鬨了,可又忍不住心猿意馬,女孩子的手真軟,不,隻有路簡的手是這樣的。跟他的比起來,小小的,軟軟的......
路簡紅著眼眶,吸了吸鼻子,顧城纔回神。
“我我我這就出去。”雖然已經是七月份了,但這裡夜晚露重,還是會冷些。
路簡拉住了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顧城你個王八蛋!”為什麼要那麼傻!為什麼要跟著她跳!
躺在崖底都冇有哭的路簡此刻哭了。哭的稀裡嘩啦的。
顧城也管不了她這主動投懷送抱的驚世駭俗之舉,立馬結巴起來,“我我我。”我了半天也冇有我出個所以然。
直到路簡哭夠了,才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