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要問那位平西小郡王的案子。
劉元“哦”了一聲,同林斐打了個招呼回了趟大堂,不多時便帶著一卷卷軸回來了。
這卷軸之外還被他用筆大大的寫了兩個字——水鬼。
大理寺案子繁多,若真要將每個案子詳細的標註上去,光手法差不多的密室殺人案就有不知凡幾了,是以他們私下裡便根據每個案子的特征取了個通俗易懂的名字。
這平西小郡王的案子便被他們稱作水鬼案。
開春之後,長安城裡憋了一個冬日的貴人們自然又要開始踏春遊山玩水了。
渭水河畔弄搜船垂釣、遊玩什麼的便受不少權貴子弟的青睞。
就在開春後不久,有老叟在渭水河畔垂釣時,魚鉤被勾,原本以為是釣到了大魚,待得用力一拉,拉斷了魚鉤,也叫那魚鉤勾住的“大魚”拉到了近處。結果一看,這釣到的哪是條魚,分明是個人啊!老叟被嚇了個半死,罵過跑去長安府衙報官了。
出事的是個外地的富商之子。
原本這案子長安府衙直接接手了,還不至於上報至大理寺。
奈何,這隻是個開始。
冇過多久之後,渭水河中又相繼出現了兩具屍體,一具是長安當地富商之子,一具則是劉別駕家的次子。
至此,渭水河中已經出現三具屍體了。
前幾日,出現了第四具。不過不同於前三具屍體在河中發現,這一具屍體直接出現在了船上的浴桶之中。
船是私船,屬於禦史中丞閆散,死在浴桶之中的也是禦史中丞閆散本人。
彼時閆散私船上所有的奴仆、侍婢都不在,隻除了昏過去的平西小郡王李源同他小廝雙喜。
眼看這屍體一具接一具的出現,死的人身份也一次比一次“驚人”,到現在更是直接死了個禦史中丞。長安府尹哪兜得住這樣的案子?立時上報大理寺,讓大理寺接手了。
大理寺接手這個案子的便是林斐。帶著人走了一圈之後,當即便將原本同長安府尹打了聲招呼,已經回家歇著的平西小郡王李源同他小廝雙喜帶回大理寺關押了起來。
平心而論,這做法半點不錯。閆散死在自己的私船上,船上除了李源同雙喜,什麼人都冇有。
按照尋常的辦案流程,這兩人自當被當做最大的疑凶立時關押起來的。可奈何李源身份特殊,他要走,長安府尹哪攔得住?
不過雖是不敢當麵得罪李源,長安府尹卻到底還冇糊塗到就這般看著。李源前腳一走,他後腳便報到了大理寺,讓大理寺攔人了。
其實,明麵上前三具屍體皆是出現在河中,這最後一具閆散的,則是死在浴桶中,看起來關係似乎不大。
況且前麵三位死者的年紀尚輕,皆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而閆散則三十有五了,看著與前麵三位更不似一路人。
不過長安府尹顯然不想接這個燙手的山芋,還是編排了個理由將幾個案子歸作一起,送來了大理寺。
“第一具屍體出現的前兩天,渭水河畔有百姓在祭河神,”劉元說道,“咱們長安這地方每年開春,都有這個的,是一些百姓自己弄的。”
因不是什麼大節,從未被朝廷承認過,很多長安當地人都不知曉。
“今年祭河神時出了些岔子,那扛著祀禮將祀禮送入河中的送禮人在浮上來時,竟溺水了。”劉元說道,“好在當時人多,合力將他拉了上來。”
被挑中將祀禮送入河中的送禮人可是一等一通識水性的好手。這等人會溺水本就不尋常。
“將人拉上來後,見那人腳上纏了一圈打結的水草。我問過每年祭河神的百姓,他們道這是今年河神去龍王爺那裡坐客了,不在家。冇河神管著,水鬼便跑出來想找人做替死鬼了。”劉元說道,“這連著死了幾個人,那些住在渭水河畔的百姓就道是那水鬼作祟,我瞧著這名兒夠特彆還好記,便拿來用了!”
長安府尹推過來的理由也是“水鬼作祟”。
當然,作為大理寺的官員,他們是不信這是什麼水鬼找替死鬼的事的。殺人的是人,可不是什麼鬼。
林斐一直不曾打斷劉元的話,直到劉元說完,也未提水鬼之事,隻是問劉元:“仵作那裡查的怎麼樣了?”
劉元忙“哦”了一聲,道:“我將林少卿的話同仵作說了,果然有了發現。”
他說著,將卷軸打開,指著仵作的記錄,道:“幾個死者的胃裡都發現了五味子這等補腎之功的藥。”
說到這裡,劉元一臉微妙之色:“真真想不到那閆中丞素日裡一臉斯文的樣子,竟也……還有那幾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纔多大的年歲,怎的年紀輕輕就……嘖嘖!”
真是在大理寺待的越久,越能發現這天底下的人和事真是精彩的很呐!
林斐聞言反應倒是依舊平靜,他淡淡的應了一聲,又道:“還有呢?”
劉元連忙收了感慨,繼續道:“除此之外,前三位死者的胃中未發現任何河中藻類,初步判斷,他們也當不是在河中溺死的,而是溺死在彆的什麼地方被人弄到河裡的。”
林斐點了點頭,對劉元道:“你將閆散泡的那含五味子的藥浴所含藥材摘抄下來,尋個人去藥鋪問問,前三位死者的身邊人或者其本人可去買過這種藥浴藥包。”
一句話聽的正在感慨的劉元頓時一個激靈,恍然明白過來:“林少卿是說前頭那三人也同閆中丞一樣,被人溺死在一樣的藥浴浴桶裡的?”
林斐淡淡的“嗯”了一聲,道:“長安府尹雖是急於脫手,將幾人的死歸於一處。可眼下看來,當是被他蒙對了。”
閆散的死,確實極有可能同前麵三位死者有關。
不過不同的是,前頭三位的屍體被轉移至了渭水河中,而閆散,顯然還未來得及轉移。至於為什麼會來不及轉移,想到那因撞船就氣勢洶洶的帶著小廝雙喜殺到閆散船上去的李源。
他想,這大概就是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