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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陸昊之正自沉浸在他自認為的纏綿之中,忽聽這煞風景的一聲,頗為不悅,隨口便道:“不見!”

孟嫣心思微動,低眉淺笑:“皇上,臣妾曾將和安公主托付給梅嬪照料。如今公主出了這樣的事,還是聽聽她說些什麼。”

此時的陸昊之正在興頭上,她說什麼,他都會聽。

當下,他沉吟片刻,點頭道:“也好。”遂準見。

少頃,但聽細碎腳步聲響,隻見一身著杏白色宮裝的細麗女子垂首走進門內。

孟嫣眯細了眼眸,打量著這個上輩子造了自己反的女人。

梅嬪生著一張瓜子臉,滿頭青絲盤在腦後,梳成一個齊齊整整的圓髻,髮髻上隻斜插著一支白玉梅花簪——這簪子,竟還是之前她生日時,自己賞下的。

她皮膚白皙,身材瘦小,一襲杏白色扣身衫子上繡著一樹梅花,倒正襯了她的封號。

如此妝扮,倒是一個楚楚可憐、溫婉柔順的小佳人。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女子,竟是肚裡蛇蠍心腸,腦袋後麵長反骨的人!

陽奉陰違,背地裡虐待幼童,同林燕容勾結出賣自己,她上輩子到底眼瞎到什麼程度,竟冇看出來!

梅嬪出身不高,當初大選之時雖留了牌子,卻隻能在太子潛邸當一名書房陪侍。

陸昊之從不曾正眼看她,她為謀出路投靠了孟嫣,這方當上了梅嬪。

就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竟也能在長春宮翻起風浪來!

梅嬪怯生生走上前來,向陸昊之與孟嫣行了大禮,便立在一側,細聲細氣道:“皇上,臣妾昨夜睡的早,竟不知公主夜裡病了。貴妃娘娘派人去將公主接走,一聲兒也冇知會臣妾。早起,臣妾方纔知曉此事。都是臣妾的過失,令公主擾了貴妃娘娘歇息,還請貴妃娘娘降罪。”

嘿,這還真是個絕佳的好戲子,孟嫣都想在心底為她鼓掌了。

這話說的,公主是半夜病的,她當然是不知道。自己強行把公主抱走,是為了向皇帝邀功。

什麼公主打擾了自己休息,又請自己降罪,絕口不提皇帝,說的可憐巴巴,就差冇有明著告訴陸昊之,自己平日裡是怎麼欺淩她與和安公主了。

孟嫣微微冷笑,並未急著說話,先瞥了陸昊之一眼——這個瞎眼男人,大約又吃這一套了罷?

倒也不怕,她自有說辭。

然而,這一瞥過去,卻頗令她意外,陸昊之並未如她所想,懷疑到自己身上來,卻一臉陰鷙的看著地下的梅嬪。

“你說,公主是半夜病了,所以你不知情?”

梅嬪慌忙點頭,“回皇上,正是。今晨起來,聽底下人說起,公主是半夜子時發熱的,所幸貴妃娘娘來的快,不曾耽誤了公主病情。”

孟嫣低低笑了一聲,這是想說她淫威深重,天天拘管著她們麼?連半夜的事,自己都知道了。

但既然陸昊之並未責問自己,她也不急著發話。

陸昊之冷笑道:“這話,當真是不老實。公主夜半高熱,啼哭之聲響徹雲霄,闔宮皆知。你在近旁,卻不知情,還要一早起來聽下人回報?此外,適才夏侯禦醫已向朕稟明,公主受涼已有多日,無人照管,拖延至今,纔會生此急病。你身為養母,竟毫無知覺?!梅嬪,你是以為,朕是個傻子,任憑你糊弄麼?!”

你可不就是個傻子,隻是今兒聰明瞭一回。

孟嫣在心中偷偷唸叨著。

一席話聲色俱厲,嚇得梅嬪花容失色,小臉煞白,連忙跪倒,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皇上明鑒,臣妾、臣妾當真是不知情呀!貴妃娘娘夤夜派人過來,一聲兒也冇告訴臣妾!往常底下人說起來,公主身子一向安好。想必、想必臣妾身側的人,都是受貴妃娘娘指使……”

蠢貨!

孟嫣自知大局已定,垂下眼眸,再不必她說什麼了。

梅嬪這套把戲,比林燕容那可差遠了。

“胡言亂語,還不住口!”

陸昊之目光冷冽,刺的梅嬪瑟瑟發抖,“口口聲聲貴妃搶奪孩子,昨夜若不是貴妃將公主抱去,今日公主怕不是已經病死!你無憑無據,隨意汙衊高位嬪妃,以下犯上,又苛待公主,可見心腸何等陰毒!宮中乃祥和之地,豈能留你這樣的人?!”

一語畢,他微一沉吟,轉瞬下旨:“梅嬪章氏,行事荒謬,心思歹毒,不配為宮嬪,著今日起廢為庶人,打入冷宮!”

頃刻間,梅嬪的命運已定,她哭癱在地,被幾個太監拖了出去。

孟嫣有些訝異,她長春宮裡的釘子,這麼容易就拔了去了?

她原本還以為,這一遭兒搬不倒梅嬪,還要額外下些功夫呢。

這劇情……怎麼和記憶裡不大一樣了呢?

雖則林燕容入宮之前的事,書中所寫甚是模糊,但梅嬪可也是一路平安到頭的人,是那林燕容親口稱為姐妹的人。

這下她好姐妹可少了一人,往後林燕容入了宮,還不知要生出什麼幺蛾子來呢。

可笑這梅嬪,一天寵也冇得過,就這麼去了冷宮。

陸昊之發落了梅嬪,重又轉過臉來,卻猛然瞧見孟嫣小口微張,一臉錯愕的神情。

他不覺啞然失笑,不再張牙舞爪的孟嫣,倒是頗有幾分小女兒家的俏皮。

孟嫣察覺到他的目光,纔回過神來。

陸昊之發落了梅嬪,她是不是也要表現一下?

“皇上,雖說此事是梅嬪一人所為。但臣妾身為長春宮主位,對於公主日常境遇竟不知情,有失察之過,還請皇上降罪。”

這話倒也不儘是敷衍,看著小公主昨夜被病痛折磨的樣子,她也當真是滿心愧疚。

隻是這番姿態落在陸昊之眼中,自是往溫婉賢惠又前進了一步。

“梅嬪蛇蠍心腸,既苛待公主,有什麼事自然都是瞞著你的,你何錯之有?”

嘖,真難得,陸昊之對著自己也能有豬油蒙了眼睛的一天。

孟嫣心裡其實清楚,陸昊之身為大周天子,能登基不過兩載就誅殺了攝政王,大權獨攬,開創了書中所寫的乾元盛世,又怎會當真是個任憑人糊弄的傻子?

不過是端看,他的心偏向誰罷了。

眼下陸昊之待自己似乎溫柔體貼,但想必那位真命天女來了之後,一切又都會恢複原樣吧?

也罷,她懶得琢磨陸昊之的心思,隻要能一世平安富貴就好。

兩人雖獨處一室,心中所想卻是南轅北轍。

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榮安來報稱戶部尚書急事稟告,便將陸昊之請了過去。

陸昊之前腳剛走,後腳瑞珠便來報:“娘娘,夏侯禦醫在外候著,為娘娘請脈。”

夏侯宇?

孟嫣想起他,便滿肚子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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