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燕王府。

衛衡從瀰漫著血腥味的地牢裡出來，略吹了會冷風，徑首向書房走去。

他是衛氏家主衛琛的的私生子，九歲時被送到霍洵身邊。

衛琛打的什麼主意，他心裡很清楚，霍洵也很清楚。

書房內，燈火通明。

衛衡進來的時候不經意看到堆滿公文的桌案上多了隻白色的瓷瓶，裡麵斜插著一枝桃花。

他頗感意外，視線停留片刻，恭敬行禮。

霍洵靠坐在檀木椅上，神色冷然，“審出來了？”

“是，齊王和晉王都牽涉其中。”

對這個結果，霍洵毫不意外，他嗤笑一聲，“先彆打草驚蛇，等時機成熟，再送他們一份大禮。”

“屬下明白。”

“下去吧。”

“是。”

衛衡利落地領命告退。

——幾日後，天麟書院外停了輛低調奢華的馬車，晉王霍廷暉正坐在車內閉目養神。

自從父皇把霍洵召回盛都，他和霍連鋒之間多年的平衡被打破，許多事要重新部署，忙得不可開交，己有多日冇見到薑若了。

今日總算能抽出一絲閒暇來陪陪自己的心上人。

“殿下，薑小姐出來了。”

正值書院下學，人多嘴雜，霍廷暉不便下車，便吩咐一名侍女去請薑若過來。

“廷暉哥哥，你怎麼來了？”

薑若與霍廷暉自小相識，將他當做親哥哥一般，語氣親昵熟稔。

“來看看若兒，聽說你最近在學著養花？”

“嗯，夫子說養花可以修心養性，還能從中體會不少樂趣，我便試試。”

霍廷暉扶著薑若在自己身側坐下，“現在天色尚早，我們一起去吃晚膳，然後再去花市逛逛如何？

侯府那邊我會派人去通知。”

“好呀。”

薑若乖巧地點了點頭，她確實也想去花市看看。

見她答應下來，霍廷暉眼中笑意加深。

等年底若兒生辰，他就向父皇請旨賜婚，把人娶進府裡，朝暮相守。

——醉仙樓，二樓雅間。

霍洵手裡握著一杯酒，倚在窗邊獨酌，目光透過半開的窗扉落在下方的一輛馬車上。

車簾掀起，走下來一個月白錦袍的清雋男子，後麵跟著一位青衫少女。

兩人有說有笑，十分親近。

霍洵眯了眯眼，認出這道眼熟的身影正是那日在桃林見過一麵的薑若。

而她身旁的男子則是他那賢名在外的三弟——霍廷暉。

嗬，前幾日還避他如蛇蠍，如今在霍廷暉身邊倒是言笑晏晏，自在的很。

“衛衡。”

“屬下在。”

霍洵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給霍廷暉找點事做，讓他吃不成這頓飯。”

衛衡一頭霧水，這是發生什麼了？

不過，主子的命令向來不許多問，他隻需執行便是。

“是。”

——薑若跟著霍廷暉走進醉仙樓，眼尖的掌櫃急忙迎了上來，親自將二人引上二樓雅間。

兩人剛坐下點了幾道菜，便有一個侍衛匆匆跑進來跪在地上，“王爺，屬下有急事要稟。”

“起來說。”

侍衛附耳說了幾句，霍廷暉聽完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薑若見他臉色不對，想必是出了什麼大事，忙道：“廷暉哥哥，要不我們下次再來吧。”

霍廷暉揮手讓侍衛先退下，歉意地看著薑若，“若兒，今日不巧出了點事，我得親自走一趟，不能陪你了。

你安心在這用膳，我會安排人送你回府。”

“嗯。”

薑若點點頭，起身目送霍廷暉策馬疾馳而去。

她心下有幾分失落，又有幾分擔憂，也不知是什麼棘手的事，但願廷暉哥哥一切順利。

最近她在書院裡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皇上召燕王回來是因為對齊王和晉王不滿，有敲打之意。

儲位之爭向來殘酷，定遠侯府與晉王密不可分，勝則一飛沖天，敗則滿門傾覆。

是以，薑若分外珍惜眼下尚算平靜的日子。

——“霍廷暉走了？”

“是，屬下親眼看到他離開。”

拋開身世不談，衛衡確實是個得力下屬。

霍洵並不在乎舅舅衛琛打的小算盤，他出生便被生母拋棄，衛氏一族也對他不聞不問。

一個人在爾虞我詐的深宮長大，心早就冷了。

他對他們的態度就是有用則用，無用則棄。

“差事辦得不錯，回去領賞。”

“謝殿下。”

衛衡敏銳地察覺到自家主子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謝完恩便自覺退下。

此時，暮色將儘，天邊最後一縷餘暉也將被黑暗吞噬。

霍洵沉默地飲著酒，他那好父皇把他送去淵北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死在戰場上。

但如今他活著回來了，既然回來了，那麼，江山和美人都該是他的掌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