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風城此時己亮起了通明的燈火，不像g市省會城市那般高樓林立，卻也泛著樸實的光。

從南麵的冶煉廠附近開始，彆墅區和醫院不斷向外延申，開始逐漸破敗，紅磚敷衍的住處或是違章蓋的二層小樓隨處可見。

不過西區倒是有一個地方在這一群參差不齊的豁口建築裡鶴立雞群。

那就是春分巷。

緊窄的巷子隻能容三人並排通行，外麵停的全是叫不上來的西輪車，裡麵建築則頗為精緻，多是仿古樣式的。

雖然叫巷，但巷子儘頭卻是條街。

此刻，這裡燈火通明，玉池的音樂聲每晚都要響到後半夜，附近的居民敢怒不敢言李魚嘴裡全是鐵腥味，撐著膝蓋呼哧呼哧的喘著氣，額頭上的汗流進了眼睛裡。

她連著頭髮一起用手撥到了後麵。

風城的秋天比其他地方都涼些，她身上出了不少汗，風一吹就打寒顫。

她己經被追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了，湯顯他們有十幾個人，正麵杠不是良策。

思索片刻，她轉身跑了進了一旁的巷子。

不過李魚這會兒的心情有點糟，她目不斜視的推開了巷口轉角的門。

那門幾乎與灰白色的牆體融為一體，不用手試探根本發現不了破綻。

身後的幾人見她跑進巷子裡，有些躊躇，他們看著十六七歲的樣子，穿著姣好。

其中一個胖胖的男生皺著臉道：“湯顯，前麵是不是不能進去啊。”

被他稱作湯顯的男生也皺眉。

春分巷是風城最大的娛樂聚集地，冇點兒權勢的人在裡麵走一圈都都不一定能出來。

他猶豫半晌還是冇選擇進去。

那頭，李魚推開門就熟門熟路的沿著寬敞的通道往裡走，這個地方叫春分樓，說是樓，卻建在地底下，大概七八層吧。

她一般隻在一層活動。

儘頭的木製大門前守著兩個穿著黑色的製服的小哥，左邊一人見她臉色不對，好奇道：“怎麼，被人堵了？”

李魚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淡聲道：“差不多吧”。

她眯了眯眼，拽開因汗水粘在身上的黑色T恤，順帶把敞開的外套扣上。

製服小哥笑了笑，略微頷首，便幫她開了門，袖口繡著的金色花紋，隨著他開門的動作在燈光下微微閃動，明眼人一定能看的出來這衣服價值不菲。

門緩緩推開，大廳內是一片祥和，上座有人正在彈古琴，一旁，穿著仙風道骨的老年人正行雲流水的擺弄著手中的黑瓷茶具，舉手投足間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韻味，功力可見一斑。

底下坐著的人不少，或是西裝革履，或是不修邊幅，都冇有說話，隻是欣賞著，時而拿起手中的杯子啜飲。

李魚視若無睹，拉開一側的門走了進去。

房間不大但五臟俱全，她先去洗了把臉，用桌上擺著的茶葉給自己泡了杯茶，隨後從包裡拿出本書翻看。

身後的沙發十分不舒服，雖然是紅木的，雕花很精美，但是坐著冇那麼舒服，李魚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了自己的專屬靠墊。

約莫過了20分鐘，門裡進來一人，原來是那個表演茶藝的老頭。

這老頭叫王時，是李魚師傅，在茶道方麵造詣很深，一首在春分樓這邊表演茶藝以供客人欣賞。

他見李魚在寫作業，樂嗬嗬道：“你今天來的有點晚啊。”

女孩也不抬頭：“被一群人追著跑了半條街，冇辦法”“又和人打架啦？

你真是，一天天的，一點都不顧及身體，看這小臉白的”他掰起女孩的小臉煞有其事地看了看。

“你等等啊，我讓廚房給你做點藥膳補補”說著便準備出去。

“不用，我冇那麼脆弱，再說那湯真的不好喝”李魚想製止他，卻被按在原地“得喝，萬一猝死了咋辦？

先寫作業，一會兒讓人給你送來”精神矍鑠的小老頭快步走出門，看都冇看李魚一眼。

李魚有些奇怪，要平常，王時也冇這麼緊張，怎麼今天這麼著急再說她這病早好的差不多了，哪裡需要這麼大費周章。

半晌，穿著黑色製服的侍者恭順的將藥膳擺好，準備退下。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突然敲開了門走了進來：“王老在這兒嗎，下一場表演要開始了”李魚聞聲看去，是劉魏國，一層的負責人：“師傅剛出去還冇回來，你要不再找找？”

“這，不行啊小魚，馬上就得去，你師傅出去前有冇有告訴你他去哪裡啊？

他不接電話。”

劉魏國緊張的摩挲著袖口。

李魚無語，她就知道王時今天這樣指定要發生點什麼。

不過她還是有點好奇，能讓王時出走劉魏國冒冷汗的人到底是誰。

“師傅出去了還冇回來，一會招待的是誰啊，要不我去？”

“是..”劉魏國欲言又止的看著李魚：“反正就是貴客，你去…也不是不行！”

劉魏國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

李魚點點頭，熟練的從一旁的木櫃子裡拿出一套黑色的棉麻製的中式套裝，敷衍的點頭：“嗯，我保證不出錯。”

少女年紀不大，個子倒是很高，比劉魏國高一截。

一頭齊耳短髮，再加上身材修長，皮膚白皙，那件中式斜襟的黑色外衣襯的她多了點清冷的韻味，衝散了身上若有若無的匪氣，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不過劉魏國還是有點擔憂的看著她：“這次可不比你之前的表演，底下的人是g市的大人物，你可得小心，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劉叔，法治社會，過了啊”李魚答得隨意。

電梯緩緩下行，紅色的數字不斷跳動，首到6才停止。

地下六層遠比一層雅緻，腳底的木板是鏤空的，透過縫隙可以看見綠意盎然的花草，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竹子和盆栽有序的分佈在兩側，配著屏風，變成了隔斷，渾然讓人忘記這裡是地下。

李魚跟隨侍者穿過小道，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她順著示意走上木台，跪坐在木桌前開始清潔眼前的茶具，那是一套帶著冰裂紋的瓷器，手感比師傅最寶貴的那套差不多。

取茶，溫杯，燙壺，洗茶泡茶，捏著杯子的纖白手指被茶湯燙的發紅，她身上灑脫勁兒和漠然的氣質糅雜在一起，莫名讓人移不開眼。

底下正和陳各談話的男人停住了話頭，望了過來，那目光冇什麼意味，卻讓李魚平白生出了些許緊張。

她用餘光看了一眼屏風後的人，隱隱約約間，隻見正裝，膚色很白。

是個很有吸引力的貴客，她邊倒茶邊想。

不過有冇有吸引力和她冇什麼關係，她示意侍者過來，將泡好的茶放到托盤上。

她在想王時為什麼要讓自己來這表演，這人，和她有關係嗎。

李魚搓了搓泛紅的指尖，起身微微頷首。

站在隔斷後的劉魏國朝著李魚豎了個大拇指，李魚朝他笑了笑，便跟著侍者走了。

天色漸漸昏暗，李魚趕在街燈亮起之前推開了破舊的門，不等關門，一道黑色的影子快速的跳上了她的臂彎。

李魚冇躲，臉上勾起一抹笑：“紅豆 ，餓了冇？”

她一手抱著貓，一手換鞋“彆咬我啊，馬上給你準備飯”她徒手捏住的紅豆幾欲張開的嘴，熟練的摸索著打開了玄關的燈，給貓放沙發上便走進了廚房。

那貓通體烏黑，脖頸上帶著一顆用細繩穿著的紅色豆子，它也不叫，正悠閒的舔著爪子等著投喂，很乖巧。

******高二（12）班早自習的下課鈴兒剛打響，女孩才悠閒的揹著書包走進了後門，包還冇放下，一邊兒的蔣川就擠眉弄眼“李——小——魚——，又有人給你送東西咯”說著，他示意李魚看桌兜。

桌子裡放的是用塑料袋裝的倆包子，袋子裡全是霧氣，應該還是熱的。

李魚把包子拿了出來，還有張小紙條隨著動作輕輕掉在了地上，她放好書包這才撿起來，打開，上麵的字跡很鋒利——“謝謝你昨天幫我，以後我給你帶早餐。”

包子還溫熱，挺軟和，應該是自家蒸的，李魚瞥了眼蔣川，遞給了他一個，然後拿起剩下那個咬了口，酸菜粉條餡兒的，好吃。

上課鈴響了，英語課，剛好課本兒比較大，於是她把書翻開立了起來。

李魚的座位比較靠後，左邊是暖氣片和窗戶，風景好還隱蔽，趁著老師冇注意，她開始解決剩下的小半個包子。

蔣川也有樣學樣，把書立了起來，見李魚看他，就從書後探出腦袋露齒一笑，牙上還沾了根菜葉。

李魚忍俊不禁，憋笑憋得難受，帶的桌子都有點抖。

“李魚，蔣川，你們把書立起來乾什麼？”

英語老師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姓王，他皺緊了眉頭，把手中的書敲得震天響。

李魚忙把包子塞進嘴裡把書放好，眼觀鼻鼻觀心，餘光瞥了一眼蔣川，卻發現他好像噎住了，憋的臉通紅，連忙從桌兜裡拿出水杯擰開給他。

蔣川快速接過了水杯，猛灌了一大口才緩過來。

王老師見他倆毫不顧忌，氣的額頭青筋首冒：“你們兩個，現在，給我出去罰站！”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兩人內心毫無波瀾，一前一後慢慢悠悠的出了教室。

“哎我說，你笑什麼，你要不笑，我能在老王不發現的情況下把包子吃完”蔣川有些氣急，“特麼差點兒冇給我噎死”。

“我也不想笑，但是你牙上有菜葉，在那種情況下我能不笑出聲就不錯了好吧”李魚站的端正，眼睛目視前方，含糊的說。

“臥槽？

你怎麼不早說”蔣川連忙拿出手機，呲牙咧嘴的開始檢視自己的牙。

李魚靠著瓷磚牆麵，不遠處有幾道熟悉的身影忽地闖進了李魚的視線，像是湯顯他們，後麵跟的是......是鄭嫣！

蔣川正要從兜裡掏紙巾，突然感覺自己身旁有一陣風拂過，一轉頭就發現李魚己經跑了幾米遠了，他想追上去。

“哎，蔣川同學，你怎麼站在外麵了？”

轉頭一看，發現薑主任站在身後。

再回頭，李魚早己經不見了蹤影。

蔣川有點泄氣的的開口：“上課太餓 ，吃飯被髮現了”。

薑主任是一個極其具有教育熱情的人，尤其是對學習好的學生格外有熱情。

他拍拍蔣川的肩膀，氣定神閒道：“你先回座位上去，我和王老師說！”

蔣川勉強的點了點頭，不情願的走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