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之一番話說完,便聽見背後便傳來竊竊私語。
對麵的女人更是臉色一白,皺著眉頭,氣勢卻弱了下來。
“現在是秋天,天氣涼爽,屍體自然不容易腐壞。”
“再說了,我們在棺槨附近放著冰塊,屋裡也一直開著空調,不腐爛也是正常。”
她不願再跟這女人辯駁,低下頭問輪椅上的人。
“你爺爺,有屍斑麼?已經腐爛了麼?”
顧言洲瞬間紅了眼眶。
“我剛從國外回來,爺爺已經封棺,我……不忍心打擾他安寧。”
他似是有些愧疚,微微低頭,幾根碎髮垂到眼睫上,泛紅的眼角激起了鹿知之無限的保護欲。
“與其在這裡傷春悲秋,你開棺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顧言洲輕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
“將棺材抬下來,開棺!”
此話一出,那女人更是目眥欲裂。
“顧言洲,你瘋了!”
重九站出來,一把按住那女人的肩膀。
“夫人,不要忘記你的身份,顧家的家主現在是五爺,你可不要僭越了!”
女人抬手指著重九,氣得說不出話,乾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人群頓時兵荒馬亂。
有喊著叫救護車的,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她抬上車。
至於開棺的事,眾人像是被重九口中的“顧五爺”震懾住,冇人再敢阻攔。
重九指揮著幾個人將老爺子的棺木抬下來。
顧言洲推著輪椅過去,蒼白纖細的大手撫上漆了暗紅色防腐漆的金絲楠木棺材,眼中水汽氤氳。
母親過世後,爺爺將他帶大,這個世界上,爺爺是他唯一的親人。
現在想來,冇有見爺爺最後一麵真是不孝。
棺材被長釘封住,幾個保鏢拿著撬棍,眼睛看著他,有些不太敢下手。
顧言洲咬了咬牙,拿過其中一人手裡的撬棍,用力地插入縫隙中。
他撬開第一棍,幾個身體強壯的保鏢也開始撬,幾下就將釘子起出。
棺槨沉重,顧言洲顫抖地伸出手,用力的推動棺材蓋。
從那小小的縫隙中,他看到了爺爺蒼白的臉。
還來不及擦去眼淚,顧言洲便激動的雙手推動棺材蓋。
不知道是太過激動,還是用力過猛,他一陣嗆咳,竟生生地嘔出一口血。
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嘴角流下他卻毫不在乎,而是激動轉身麵向鹿吱之。
“小姑娘,爺爺真的冇有腐壞。”
鹿知之快步走上前去,從兜裡掏出一張泛黃的宣紙去擦顧言洲的嘴角。
這一舉動,卻被顧言洲身後的女人出聲阻止。
“你拿的什麼紙給言洲哥哥擦嘴,噁心死了!想要獻殷勤,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
鹿知之抬頭看向顧言洲身後的女人。
“為老爺子引魂正需要至親之人的血做引。既然這位先生咳出血來,我就隨手擦一點,廢物利用罷了!”
“難不成要將他的手再割個口子,放點血出來?”
顧言洲眼眸深邃,瞪向身後。
“楚楚,回車上去,不許再下來!”
說罷轉身對著鹿知之,眼眸堅定。
“小姑娘,隻要能治好爺爺,我放多少血都是冇問題的。”
隻見鹿知之搖了搖頭。
“我們普通人流點血倒無大礙,你的是紫金血,生得慢,彆看隻是吐這一小口,要幾個月才能補的回來。”
顧言洲眼眸一亮,定定的看著鹿知之。
她麵色沉穩,拿著那擦過血的紙走到棺材前麵。
手裡的紙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血擦在上麵,居然冇有浸透進去,而是浮在紙上。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咬破中指,以指作筆,嘴裡唸唸有詞地在紙上畫著什麼。
身旁的重九矮下身來語氣滿是驚奇。
“少爺,他怎麼知道你貧血。她還挺厲害的。”
顧言洲帶著警告般斜睨了九一眼。
重九自知失言,捂著嘴再冇敢說話。
鹿知之以自己的血融合了顧言洲的血,默唸引魂咒。
符成瞬間,一陣勁風撲麵而來。
其他人神色如常,可鹿知之能看到四周的變化。
畫好的符隱隱地冒著紫金光,是符籙裡的上等符,紫金符。
符籙以硃砂畫成,畫出的等級考驗畫符人修為。
以血入符,可加強符籙的功效。
但普通人的血冇什麼太大的作用,所以隻用硃砂繪製。
看著紫金符,鹿知之滿眼放光,激動得差點叫出聲來。
她自從學術法後,畫出的紫金符不過也才三張。
留了一張引雷符貼身保命,其餘兩張,賣出了六位數的好價格。
這道紫金引魂符能喚回陽壽未儘的離體魂魄,那就是起死回生之術。
若是售賣,必然能賣出八位數。
這樣想著,她又有點捨不得用掉。
可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可能把這符收起來。
況且,這裡放了顧言洲的血,隻能引他至親之人的魂。
鹿知之有些心疼地將符紙貼在棺木中老爺子的額頭上,轉頭對顧言洲說。
“你們回家,將老爺子這一身衣服脫下來,一件不能留。”
“然後找個紙紮匠,讓人按照老爺子的身材紮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紙人來。”
“把從老爺子身上脫下來的衣服,一件不落地給紙人穿上,然後將紙人燒掉。”
“記得,這一切要在今天日落前完成!”
鹿知之眼睛轉了一圈環視四周。
眾人停止了竊竊私語,反而是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你們都看著我做什麼?還不去辦!”
顧言洲衝身後揮了揮手。
幾個保鏢小心翼翼的將老爺子的棺材抬上車。
人群中窸窸窣窣的小聲聊天,指指點點,但自從重九把顧五爺的名號搬出來後,也都冇人再敢提出異議,全部上車。
車子有序的行駛回去,顧言洲卻冇有走。
“姑娘,爺爺大概多久會醒。”
鹿知之想起那道紫金符,覺得無比肉痛。
“回去先找醫生給老人家注射一些營養液,好人三天不吃不喝都會餓死。”
“等符紙上的字跡淡到看不見,老人家就會醒過來。”
顧言洲舔了舔因激動而乾裂的嘴唇。
“小姑娘,你救了我爺爺,我十分感謝。請到我家小住幾日,等爺爺醒了,再幫忙照看一下,我們也順便表示一下感謝。”
鹿知之十分瀟灑地擺了擺手。
“我又不是醫生,去你家有什麼用,等老人家醒了還是去醫院做個全麵檢查。我雖然救了他,但也收了你的賞錢,我們的因果關係就了了。”
張伯聽得心驚,他剛纔本想阻止鹿知之做這一切。
可當鹿知之說出能救老爺子時,他就被保鏢控製起來不許靠近。
這會,保鏢們都撤了,張伯可算能上前。
“顧先生,我是清山鹿家的管家,後續若是有什麼問題,我鹿家一律承擔,無論如何,請不要為難小姐。”
張伯說得沉重,一臉歉意地看著顧言洲。
顧言洲沉吟片刻,左手食指和拇指不斷地摩挲。
如果這小姑娘在戲耍他,他不介意再次出手,讓整個鹿家給爺爺陪葬!
思索片刻他轉向張伯,沉穩開口。
“她是鹿傢什麼人?”
張伯在心裡想了一下。
鹿知之比二小姐要大上兩天,回到鹿家後,二小姐就會變成三小姐,鹿知之則會變成二小姐。
張伯麵帶笑容恭敬回答。
“鹿家二小姐。”
顧言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二小姐。”
他臉上全然冇有了剛纔的無助,冷然中帶著一些淩厲。
“希望我們下次見麵時,我會感謝鹿小姐。”
鹿知之拍拍手像是了結一件事,一臉的輕鬆。
“我們緣分已儘,應該是不會再見麵了。”
“張伯,我們走吧。”
顧言洲看著百褶裙一蕩一蕩地消失在視線裡,好像她離開後,胸口那股憋悶感再次襲來。
“重九,找人跟上那輛車,再給我查查,這鹿家二小姐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