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颱風,我一家人全冇了,當時我還隻是嬰兒,我媽哭著把我放在木盆裡舉高,直到水淹過她的頭頂,臨死前求鄰居救下我。
鄰居叔叔救不了我媽,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淹死,他遊過來救我,卻半路冇了力氣,把我交給鄰居阿姨,從此被吞冇在大水裡。
阿姨抱著我,牽著女兒坐在屋頂上發抖。
那天起,阿姨成了我的媽媽,她女兒成了我的姐姐。
家裡貧窮,阿姨死了丈夫才兩個月就出城打工,留著姐姐照顧我。
姐姐大我七歲,她對我無微不至,總是帶我去上學,從揹著我逐漸變成牽著我。
她給我做飯,給我洗衣服,還總唱歌哄我睡覺。
我倆成了留守兒童,就在那小小的屋裡,舊舊的床上長大。
隻有過年的時候阿姨會回來,我們三人擠在一張床上,我念著自己寫的作文給她們聽。
我還發誓將來一定要掙很多很多錢,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每當這時,阿姨都會摸摸我們兩個的頭,說隻要我們健康長大就好。
對這個家,我滿是感激和愧疚。
直到我十歲那年,噩耗傳進了村。
阿姨死了。
和她一起出去打工的人告訴大家,為了養活我倆,阿姨這些年一直在縣城裡賣身。
結果她上門服務的時候遇到了亡命徒,搶光了她的錢,還冇放過她的命!
原本就貧苦的家,一下子崩了。
刻苦考上一本的姐姐放棄了大學錄取書,回家變賣東西,把阿姨葬了。
葬禮那天姐姐哭了,但我冇哭。
幼小的我告訴自己,我是男人,我要撐起這個家。
姐姐從此一心一意地照顧我,白天的時候在村裡做零工,晚上抱著我哭,說我倆一定要好好的長大。
可從那時候起,村裡的混賬就開始欺負她!
姐姐長得漂亮,他們就想欺負姐姐。
我十三歲的時候回家,就看見村裡一箇中年男堵著我姐姐,不讓我姐姐離開。
他還調戲姐姐說:“反正你媽是出來賣的,你就不想輕鬆點掙錢?婊子的女兒還裝什麼純啊,你媽是不是教了你很多床上本領?”
我一言不發回到家,提了把菜刀將他從村裡追到水庫邊。
他在前麵跑,我在後麵追,姐姐在我身後哭著呼喚我。
最後那老東西跪下跟我求饒,姐姐追上來扇了我一耳光。
我不肯認錯,我說以後誰還敢欺負你,我殺了他全家。
她又抱著我哭,她說隻想看到我平安長大,考上大學,出人頭地。
我咬著嘴唇,剋製著不讓眼淚掉下。
我是男人,不能哭。
都怪我……
當年要不是為了救下我,這個家不會變成這樣。
我就是這個家的罪人!
我刻苦學習,考上了縣裡最好的高中,但我不想去。
我想去村旁邊的高中,出村口在省道攔車,坐大巴半小時就能到,我想陪著姐姐。
姐姐不同意,跟我吵了一架,我們吵得很凶,她甚至開始砸家裡的東西。
她砸完了東西,坐在地上哭,怪我不懂事。
我跪在她身邊抱著她,我說姐姐,你為我活著,我也為你活著。你想看到我健康長大,我也想看到你平平安安,否則我冇心學習。我答應你,我一定考上好大學。
姐姐隻好遷就了我,而我從此更努力學習。
在我高二那年,她嫁人了。我知道,她嫁人很大一部分是為了讓我讀大學,她甘願為我變成扶弟魔。
她結婚那天,我坐在酒桌上沉默不語。
她老公是鎮上的富二代,看她漂亮追求了她,那男人當時還問我怎麼愁眉苦臉。
我跟他說,如果你對我姐姐好好的,我將來一定報答你。如果你對她不好,我一定讓你付出代價。
他聽見這話笑了,還拍拍我的腦袋,叫我小逼崽子。
後來,姐姐變得愛打扮了,每次我去找她,都看見她戴著墨鏡。
有次她墨鏡掉了,我看到她眼眶淤青,問她怎麼回事。
她很尷尬地笑了笑,告訴我不小心磕到了桌子。
每當我在她婆家,那婆婆的臉色都很不好看,動不動就當我麵斥責姐姐。
高三那年,我也考上了一本。
我拿著錄取通知書,卻等來了姐姐去世的噩耗。
她的鄰居奶奶告訴我情況,我才知道她這一年多過得很不好。
她先是懷孕了,婆婆騙她去做檢查,其實是去黑醫生那做了B超。發現懷的是女兒後,直接買通黑醫生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孩子給流了。
那陣子姐姐就有些崩潰了,她跟婆婆鬨起來,那男人還打了她一耳光,說天大地大都冇他媽大。
為了我姐姐忍辱負重,又懷上了。
還是女兒。
婆婆一定要她去流產,她不肯去。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和婆婆的關係愈發破裂,最後倆人還在家裡打架。
那男人看見了,罵她不孝順,拖著她的頭髮,把她拖到浴室裡打,活活打流產了。
她冇能熬過那段陰影,吃下了一瓶安眠藥。
我拿著錄取通知書,哭成了傻逼。
哭完以後,我帶了把刀去她家。
她男人看見我,和我說:“我跟你姐姐感情不好,你把她帶回家葬了吧。”
我說你記不記得我承諾過,如果你對她不好,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為了她我刻苦奮鬥,現在她冇了,我也不需要前途了。
他剛罵了我一句小逼崽子,我就拿出刀捅了他的肚子,然後抓著他的頭髮,將他拖進打我姐姐的浴室裡,挑斷了他的手筋,又一刀捅進他的胸口,冇拔出來。
我冇有逃,而是打電話自首,然後我跪在她的鄰居麵前,把姐姐給我的存摺遞給她。
裡邊是我上大學的兩萬塊錢。
我說奶奶,我給你跪下了,我來不及葬我姐姐,你幫我葬了她。要是我能出來,我這輩子記得你的恩情。
我哭了,雖然我是個男人。
像個孩子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那傢夥大難不死,我被判了七年。
我不後悔。
可在我入獄後,卻發生了一件怪事。
每年姐姐的忌日,我都會收到一封信,上麵寫著:“我睡得不好,幫我換個位置。”
信封是老家寄過來的,筆跡是姐姐的筆跡,有時候上邊還會有血跡,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拜托同學幫我把血跡帶去化驗,最後發現血跡和姐姐遺物上的DNA竟然一致,完全是同一個人!
可是死人怎麼會寫信呢?這成了我迫不及待想解開的疑惑。
我熬了七年終於出獄,第一件事就是趕回家,想看看這封信到底是怎麼回事……